饿犬_冉尔【CP完结】(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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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你都不要我了,我却……我却舍不得!”三少爷噗通一声跪在棺木前,“你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就一纸休书……我……我怎么舍得……”

  “你给我的……我什么都舍不得丢啊……”陈轩痛哭出声,将信按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哀嚎,“哪怕是休书,我也……我也留着……”说完身形摇晃,直挺挺地对着地面载倒。

  原是风寒没好又急怒攻心昏厥了。

  远方连忙喊着旁人帮忙抬三少爷,又慌慌张张地唤郎中来瞧,倒忘了下葬的事,还是陈轩半夜惊醒,光着脚往灵堂跑,谁也拦不住,只痴痴道:“我相公回来了……我相公今晚回来了……”继而站在梧桐树下呆愣愣地笑,仿佛瞧见林海的模样,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还伸开了双臂直直地走到院中的池塘边,一头栽了进去。

  噗通一声水声,众人齐齐呆住,竟等着池面的涟漪淡去才想起救人,陈轩却已冻僵,连夜送去医院抢救才保住半条命,醒来人彻底变了,见谁都冷冷的,唯独对着那只猫仔会稍显正常。

  然而对猫仔说的话却怪异万分,远方时常听见三少爷笑嘻嘻地对猫咪道:“我没有相公了。”说完嘴角翘起,泪却扑簌簌地落个没完。

  陈记听闻林海的死讯,派人前来悼念,旁敲侧击地询问他身亡的细节,也遣人偷偷摸摸地绕着山崖调查,最后确认无误以后便正大光明地来分会要人,打得是接三少爷回去认祖归宗的旗号。

  当日陈轩抱着猫在分会的正厅接待陈记来的伙计,安安静静地坐着,等伙计说明来意,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那上面正是陈振兴将他从族谱中除名的声明。

  “陈记没有三少爷。”陈轩用手指挠猫咪的后颈,语气冷然,“我是林海的男妻。”

  “可林行长已经……”

  伙计还没说出“死”这个字,三少爷就抬起了眼,阴沉沉地盯过去,愣是把对方吓住,握着茶碗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茶。

  灵堂的布置还没撤去,陈轩一身黑衣,怀里灰白斑纹的猫仔眯着眼睛炸毛,穿堂风在哀嚎,分会一派死气沉沉。陈记的伙计没说上几句话就吓得魂不附体,顾不上来前陈振兴的嘱咐,灰溜溜地跑了。

  陈轩依旧坐在原处喝茶,苍白的指尖拂过账簿,再按住猫咪的脑袋把它按进怀里。没了林海,三少爷连话都少说,这几日更是滴米未进,眼瞧着要油尽灯枯。远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硬着头皮叫厨房熬了一盅燕窝。

  “三少爷。”远方把碗搁在桌上,“喝一口吧。”

  “放那儿就好。”

  “三少爷……”下人心一横,“您这样,行长在九泉之下也不会放心的。”

  陈轩闻言猛地抬头,猩红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远方读不懂的情绪。

  “我相公会……会生气吗?”三少爷像个孩子一般无助,抱着猫咪哀哀地问,“我不吃饭他也会知道吗?”

  远方迟疑地点头。

  陈轩立刻拿起勺子,盛起一大勺往嘴里塞,再被烫得浑身发抖,还咬牙把燕窝往嘴里塞,下人只得扑上来阻拦,陈三少的嘴里却已经烫破了皮,话都说不清。

  “我不要……不要惹相公生气……”

  三少爷痴痴地盯着那碗汤:“我以前总惹他……我以为他一辈子都会惯我……”

  “林海……林海!”陈轩忽而砸了碗,趴在桌上哭嚎,“你回来啊,我又不听话了,你来管管我好不好!”

  空荡荡的分会里只有几只栖息在屋檐上的乌鸦回应他的话,三少爷哭得哀切,谁也劝不住,最后还是远方硬着头皮上前问何时下葬。

  “三少爷,头七已经过了,不能再停棺了。”

  陈轩含泪望过去,只道舍不得。

  “三少爷!”云四也来劝,“行长已经去了,你这样我们分会怎么办?”

  远方听得心里一惊,猛地扯住云四的衣摆,想阻止对方说下去,可云四就是个急脾气,蹦起来指着灵堂大声说:“今日行长也在,我就把话说明白了,我们都知道您难过,但分会的点点滴滴都是行长生前的心血,我们只有靠您才能守住,如果您继续魂不守舍地过日子,那行长留下的东西真的要被折腾光了!”

  檐下的鸟扑棱棱地飞走,几根黑色的羽毛随风飘落,陈轩抱着猫慢吞吞地站起来,强忍着泪水往屋外走。

  他说你放心,林海的东西我会守着。

  “这是我相公的东西,谁也碰不得!”陈三少踉踉跄跄地走向灵堂,跪倒在棺木前拼命把泪水咽下去。

  “相公,不是我让你走,是……是我必须把你的心血守住。”三少爷的泪顺着棺材滴落,每一滴拖出的痕迹都像血,“我不想啊,我真的不想,我就想每天跟在你身后什么也不做……相公你别走好不好?你亲亲我……”越是说到后面,陈轩的声音越小,等抬棺的人来,终是扶着墙硬生生站起来,站在灵堂里脊背挺得笔直,目光钉在棺材上,直到分会的大门打开,冰冷的光涌进来,才呕出一口血,摇摇晃晃地跟上去。

  第九十章 西洋参茶

  “相公……”陈三少像林海还在时那样,哭哭啼啼地追在屁股后,泪眼朦胧,还不让下人扶,硬挺着走到门前才擦干眼泪,颤抖着接过林海的遗像,走到队伍中央。

  他不言不语,目不斜视,只望着照片上的男人目光缱绻。

  “等我。”三少爷亲了亲相片,“我们说好了一起走黄泉路的,等我解决了陈振兴,等我替你把分会发展成南京城最好的商会,我就来找你。”

  彼时甜蜜的承诺,如今竟是阴阳相隔的誓言,相片上的林海都仿佛受到了感染,眉宇间弥漫着愁容。陈三少却看得入迷,这是他爱了好些年的男人,亦是宠他惯他,把他从陈记的深渊救出来的爱人。

  漫天白色的纸钱随风飘扬,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静谧的街道上,陈轩脚步漂浮,抱着相片的手用力到泛白,脸也惨白得吓人,就眼睛通红,泪却哭干了。

  因是意外身亡,又因三少爷不肯相信林海已经走了,所以出殡时并未完全遵循古礼,只下葬前远方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陈轩一口小盆。

  这是旧时的规矩,谁接受亡者的遗产,谁就要在坟前摔盆。

  三少爷毫不犹豫地接过,捧在怀里跪下,抚摸着墓碑上林海的姓名,再狠狠将盆砸碎在身前,飞溅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他就用滴着鲜血的指尖描摹林海的名字,直到棺木入穴,一捧一捧的黄土覆盖上去。

  “相公……”一开始陈轩只是凄凉地呼唤。

  等棺木被土掩盖以后,三少爷忽然吊起嗓子:“林海!”

  树林里的鸟雀被惊飞大半,他扶着墓碑站起来:“你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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