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陌影慢慢的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然后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听起来也不那么难受了。
“妍熙走了,三天后就是她的葬礼,我会去看她最后一次。”
说着,陌影拿着话筒,抬起眼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下面是盏盏的灯光亮起,蔓延至天空的尽头。
“今天考试,考得不太好。对自己有些失望,真的对不起爸爸妈妈,他们那么辛苦,都是为了我,我还这么糟糕。”
顿了顿,陌影的眼前浮现了奶奶的模样,褐色的皮肤,老人斑,褶子,身体有些佝偻,经常穿着灰蓝的长袖,但是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却总是透着光彩,每次看见她,眼睛就像点亮的明珠,闪闪发亮。
“我家就我一个孩子,奶奶也从来都不嫌弃我是个女孩,在老家,有些家里只有一个女孩的,到最后就算没有弟弟也会有个妹妹。爸爸告诉我,是奶奶把我带到懂事后回的老家,可是我太小了,我都不记得了……奶奶走的时候,我才九岁,她以前说,我将来读书很厉害,肯定会考上一所好大学的,可是现在就要高考了,她早就已经不在了。”
“还有,她还请了一位老家很厉害的老爷,给我取了名,还有字呢,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以前祭祖的时候,奶奶让我给祖先们磕头,每次都叫的阿光,我总以为奶奶记错了,现在才知道,不是奶奶记错了,而是她一直都把我放在心上……”
靠在家里的沙发上,陌影长久以来藏在心里的许多话,从来都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这天晚上,她终于全部说出了。
她很想奶奶,想念奶奶做的南瓜粗面,很想爸妈多陪陪她,她也像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淘气,可是她不敢。
月上中天,陌影说着说着,眼泪都流干了,十几年没有说的话,也在这一天说完了。
电话里,明左听着陌影抽泣的声音,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想要说点什么,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和陌影之间,隔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一个在地球的南半球,一个在地球的北半球。他这里是正午,陌影那里是凌晨。
第三天,陌影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整理好了面容,然后带着之前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出了门。
在地铁站,秦溱和程慧慧已经到了,三个人汇合后,就一起坐上了开往宋妍熙家方向的地铁。
到了宋妍熙家里,人并不是很好,除了宋叔叔还有一个一直在哭的老人,看起来像是奶奶一辈的人,身边站着好几个叔叔阿姨,在安慰着她。
另外,灵堂里还站着两个和陌影他们差不多大的两个男孩,陌影走了过去,其中一个,她在宋妍熙的初中毕业照里面见过,是宋妍熙特地指给她看的。
宋妍熙说,他一直都说喜欢她,但是宋妍熙很不开心,因为他的告白是宋妍熙的病情被他发现后,他才说的。
“你好。我是陌影。”陌影礼貌平静的介绍了自己。
那个男孩闻声看过来,仔细的看了陌影两眼,眼底起伏着一抹悲伤:“你好。”
透过男孩的茶褐色的眸子,陌影看的很清楚,这个男孩是真的喜欢宋妍熙。
给宋妍熙上过香之后,宋叔叔还要准备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让那个男孩来照顾陌影她们三个了。
“妍熙很开心,她说她很高兴有阿影这样的朋友。”男孩站在灵堂外,声音很沉重,但是眼神看向陌影却充满了感激。
陌影摇头说道:“有你,妍熙才是真正的幸运。”
男孩一怔,直直的看着陌影,发现她的眼睛清澈如泉水,在初春的阳光显得格外的沁人心脾。
许久,他闭了闭眼,脸上露出一个悲喜交加的笑容:“谢谢你。”
下午三个人就一起去学校了,路上,陌影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情绪也很稳定。
秦溱和程慧慧相互看了一眼,确认陌影没有什么问题后,也就放心多了。
那天明左结束和陌影的通话之后,又打了程慧慧和秦溱的电话,让她们陪着陌影一起去参加宋妍熙的葬礼。
本来她们还有点担心,毕竟明左都这么嘱咐了,但是现在看来,一切还好。
只是途中,陌影和那个宋妍熙同学说的话,两个人都没有听懂,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介于她们自己和宋妍熙的关系很一般,也就没有开口。
毕竟她们说的是和宋妍熙有关的,但是现在宋妍熙也去世了,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到了学校门口,秦溱接了一个电话,是周老师打过来的,说是欧阳卓请假了,让她回学校后直接办公室,是关于欧阳卓保送的事情。
挂了电话,陌影一把拉住了秦溱的胳膊问道:“欧阳卓不在学校?”
“嗯。”秦溱也很不解,欧阳卓保送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在?!“应该挺急的,也不知道欧阳卓这个时候去哪了?老师怎么没说说他呢!”
说完,秦溱有点急,又和陌影她们不同路,就先走了。
看着秦溱离开的背影,陌影忍不住的拧眉,现在会有什么比他保送的事情还重要呢?
忽然,陌影眼前一闪,心里一沉,欧阳雪!
正文 绿水长流(7)
能让欧阳卓放下这么重要事情的,也只有欧阳雪了,也就说,欧阳卓现在在医院。
“慧慧!你先回学校吧!我晚点再回去!”陌影不知道欧阳雪那边发生了什么,但肯定是大事,不然欧阳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在学校。
陌影突然要走,而且是说完转身就走了,程慧慧喊了两声:“阿影!阿影!你要去哪?!你——”
可是陌影已经转身跑远了,方向是车站的地方。看着陌影远处的身影,程慧慧不免又有些担忧,这又是要去哪呢?
上了车后的陌影,拿出手机本来想要直接打电话给欧阳卓的,但是一想到欧阳卓是在医院,又改成了发短信。
你现在在阿雪那里?
陌影没有立刻收到回信,但是大约半个小时后,欧阳卓还是回信了,而且还说明了一下欧阳雪的情况。
阿雪在做手术,她害怕,我就来陪着她了。
得到回信后的陌影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既然欧阳卓能够毕竟平静的回复,应该不是很大的问题。
到了医院,根据欧阳卓给的地址,陌影找到了手术室前面,欧阳卓坐在门口,双手撑着额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走到欧阳卓的面前,陌影没有说话,轻轻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手术室这边的长廊人比较少,显得格外的安静,陌影抬眼看了一眼手术室亮起的红灯,不知道欧阳雪的手术什么时候结束。
两个人就坐在手术室外面,一直安静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间了,欧阳卓终于抬起了头,侧首看了一眼身边的陌影,她的精神也不太好。
“对不起。今天不能陪你去了。”欧阳卓满含歉意的说着,眼前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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