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闻言,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那就好,那就好啊……”
半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强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看向妻子,眼里带着疑惑:“对了,你怎么能在这儿守着我?”
“是蒋队长给我特别申请的,时间也没有很长,半个小时以后我就得走了。”邱霞握着周胜的手,喃喃道,“女儿已经走了,你要是也跟着去,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还怎么从这牢狱里撑下去。”
周胜苦笑:“咱们杀了人,不是死刑也得是无期,那还盼得着出来的那天啊。”
邱霞抿了抿唇,说:“老周你知道吗,刚才蒋队长对我说,其实那姑娘不是我们杀的。”
周胜摇摇头:“当时咱们对人家女孩儿下了重手,心已经黑了,人是不是我们杀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医生进来给周胜做了检查,嘱咐好好休息然后就出去了。
李华站在邱霞旁边点了点自己的手表,中年女人点点头,握着周胜的手站起来。
“老周,我先走了,你万事别急,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知道吗?”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周胜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一边“哎哎”答应着,一边看着她被其他警察带出病房。
“周胜。”李华站在他床边说,“我们会控告你和邱霞故意伤害罪和妨碍司法公正罪,你好好休息,等着上庭吧。”
说完,他转身就想离开。
“等一下!”周胜还是开口,“警察同志,刚才邱霞说人不是我们杀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华:“我们找到了凶手,他叫许杰。”
一小时前——
白萝贝大汗淋漓地站起来,手里的铲子“咣”地一声扔进箱子。
“找,找到了!”
她插着腰喘着粗气,“娘的,这小子埋得还挺远!”她朝走过来的老唐比了个大拇指,“唐老师您真厉害,我在这儿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您看两眼就挖到了。”她凑过去小声问,“老实说,您手腕上那个表是不是分金定穴用的?”
老唐抽抽嘴角——多好一孩子,怎么在猴子堆里呆了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白萝贝把瓶子递给老唐:“这里面全是土,还过了这么多天,能取到证据吗?”
老唐戴上手套接过瓶子扫了一遍,茶色的玻璃酒瓶,瓶身的商标被撕去,只留一个光秃秃的瓶子,里面装满了泥土。
“不好说。”他围着埋瓶子的地方转了一圈,眼睛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蹲了下来,从口袋里取出镊子,夹起地上一片叶子,叶子下面有个东西——他转头看了白萝贝一眼,白萝贝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突然笑了。
“许杰。”汪小山坐在男人对面,“公安局的招待所条件不错吧?”
许杰看上去有点紧张:“还行,还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美女,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都出来五六天了,我老婆她还不知道我在这儿呢。”
“你的家人我们已经通知过了,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她看着对面的男人,手上是他的资料。
许杰,男,三十七岁,在印刷厂工作五年,和现任妻子三年前结婚,没有孩子。十九岁那年因为打架致人重伤曾进过监狱三年。
“你还知道想着老婆啊。”汪小山冷哼一声,“杀人的时候想老婆了吗?”
许杰一愣:“什么杀人?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人?我是发现尸体的人,我到那儿的时候那个女的已经没气儿了!”
汪小山拿起一个透明的证物袋:“这个瓶子,是我们从案发现场周围的地里挖出来的,眼熟吗?”
许杰:“这不就是一般的啤酒瓶吗?”
“你倒是不害怕。”汪小山放下袋子,“也对,当时你带着棉线手套,甚至啤酒瓶子也没开,最后又在土里埋了这么多天,什么都没留下也挺正常。我们只在瓶子里检验出了李英梅的DNA,但没有你的。”
对面男人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庆幸。
“不过……”她又拿起另一个袋子,“我们在周围的一片树叶下面发现了一个瓶盖,在这个瓶盖上,我们不仅验出了李英梅的DNA,还验出另一个人的。”她顿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语调听上去悠哉,但实际却字字冰霜,“你猜,这个DNA是谁的呢?”
“我其实一直想不通最后一件凶器是什么,原来是个啤酒瓶。”开完报告会,吴曼若有所思。
“那位赵副区长连夜辞职,妨碍司法公正罪估计没得跑,许杰我们会正式起诉他故意杀人罪,还有李建。”李华叹了口气,“只是可惜,赵义龙和孙吉都才十五岁,法官轻判肯定是少不了。”
“没办法。”汪小山伸了个懒腰,“谁让您国有未成年人渣保护法呢。”
“说什么呢!”井翔毫不客气地打了她后脑勺一下,“让人听见还想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汪小山撇撇嘴。
她的视线投向办公室,穿过半掩的门,能看到里面男人正认真看着手里的报告。
“咚咚。”汪小山敲了敲门。
“进来。”蒋东川头也不抬。
“那个……”汪小山双手插进牛仔裤口袋,“刚才戒毒所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杨贵似乎情况不太好,你要不要过去看卡?”
蒋东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汪小山点点头就要出去,刚转身,身后就传来男人的声音。
“等我整理完报告,你和我一起。”
汪小山嘴角微微上扬:“好,我知道了。”
在去戒毒所的路上汪小山已经想过电话里说的“情况不好”是有多不好,但当她见到被弹力绳捆在床上不断挣扎的那个骨瘦如柴的人的时候,真的有点震惊。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能称作人了,说是披着一层人皮的骷髅更合适。
“蒋队长。”
一个女人站在蒋东川身后,轻轻叫了他一声。
汪小山回头,看见身后那个似曾相识的女人——哦对,是那个那天在那家日本料理店,惹得蒋东川大发雷霆的服务员。
她手里拿了两个水杯,眼神落在病床上的杨贵身上,带着心痛和悲凉。
原来她就是那个“晓红”。
蒋东川看着床上的杨贵:“怎么会这样?”
夏晓红看上去很平静:“他吸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说戒就能戒的。再加上之前身子都快糟蹋坏了,现在戒起来,也比其他人难得多。”她笑了笑,“不过好在这里的大夫都说他意志够坚定,就是底子太差。”
汪小山开口安慰道:“戒毒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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