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禾和他说话都很疏离,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我都可以。”
梁迟动作迅疾的从他手中把菜单抽了过去,眯着眼睛扫了一圈,然后用笔在清蒸螃蟹画了一个红圈。
傅清沉思片刻,随后问:“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螃蟹了?”
他记得,梁迟是不怎么碰海鲜类的产品。
“不喜欢吃,可我看这道菜很贵,就是想让你出一次血。”
“贵?”三百多的菜他觉得贵?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害臊的。傅清眼底精光一闪,一下子就通透了,“是很贵。”
上菜之前,傅清主动和沈音禾搭话。
“沈小姐,我看过你试镜的戏,很出彩。”
“您谬赞了。”
“你不需要谦虚,我很少夸人,你在演戏方面虽说还很稚嫩,但很有天分。”傅清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润润嗓子,“你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角色。”
大爆的机会。
沈音禾当初愿意进剧组演戏,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虽说她还仅仅是个十八线的小演员,但报酬相比其他行业来说,也还算不错的了。
那些捉襟见肘的生活总算离她而去。
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谢谢,我会努力的。”
梁迟插不进他们两个的对话,这会他看他们两个哪哪儿都讨厌,觉着他们两个的谈话也很聒噪。
菜一道道上齐,他阴阳怪气道:“食不言寝不语,就你们吃顿饭屁话还那么多。”
傅清也不恼,“我们在说正事,你肯定没看过她演的戏对吧?”
梁迟放下筷子,洋洋得意的笑,“你别说,我还真就看过。”
沈音禾抬眸,眼神亮了亮,弯成月牙状,“真的吗?”
她从未想过梁迟会看她演的戏,这个男人每次对她都避之不及,一副想赶快打发掉的样子。
“真的,电视剧叫什么我忘记了,不过我记得你演的角色就一个词,‘啊’然后就死了,傅导演的眼光果真毒辣,你演的尸体形象生动。”
沈音禾竟生出丝丝难过,她自嘲的想,从前更恶毒的话又不是没听过,怎么今天就承受不住了呢?或许这是底线,不容践踏。
她平静的看着他,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椒麻鸡,“你不是饿了吗?多吃点。”
“我…还没说完……”
“食不言寝不语。”
哎呀,你还有部剧里演了个女三号,只不过造型丑到爆炸,我们观众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折磨……
这些话,梁迟只能往肚子里咽。
席间,沈音禾再也没有对梁迟说一句话,就连他点的螃蟹她也没碰。
傅清最早放下筷子,这顿饭吃的实在太过煎熬,梁迟的眼神都要把他盯出个洞来,他拿上外套,“我先回片场了,你们慢吃。”
“我也吃好了,先走了。”沈音禾紧跟着说。
“沈音禾,你坐下。”
她罔若未闻,紧跟在傅清身后。还没踏出这道门,手腕就被人大力钳住,梁迟扬起一抹干净澄澈的笑,“哟,生气啦?”
傅清不会傻到掺和到两个人的是非中,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什么没听见,毫不愧疚的离开了。
沈音禾是真的没多大的力气应付他了,在冷水里泡了那么多次,脑袋到现在还有些沉,她说:“我累了,要回家。”
“我送你回你那个贫民窟啊。”
沈音禾住在三环,租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加上阳台也有七十平米,梁迟只去过一次,就使劲埋汰那种地方,总说给他当厕所使他都嫌都小。
她本能的警惕起来,将信将疑,“你有那么好心吗?”
梁迟很是恼火,只觉得她全天都在和他作对,说实在的,出事后,他的心思比起以前要敏感许多。
玻璃心,一碰就碎,根本就容不得别人的拒绝。
心思七拐八拐,他就想歪,这女人是不是看不起他是个断腿?
行,反正他看见她就容易生气,梁迟嘴硬,“当然没有。”
“你那个贫民窟反正我不会踏足第二次。”
“省的回来还得洗车。”
作者有话要说:
梁大少爷:从今天开始我姓沈,谢谢。
梁迟:凉透了,凉成了一具尸体。
梁迟不幼稚,只是在感情方面很迟钝,没有开窍,喜欢和沈妹妹抬杠~
作死道路不带停。
呵,以后有他受的。
第五章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雪花,绒绒白白蒙了一层。
沈音禾站在屋檐下目不转睛看了好一会儿,去年过年的时候,也下了雪,赵蕴卓让梁迟接她去梁家过年,他没有来,而是打发了梁叙接的她。
她从车上下来,一眼就望见了站在别墅阳台上的他。
梁迟穿了件单薄的黑色毛衣,双手插兜,从高处俯视着她,一双桃花眼冷冷的注视着她,然后掂了掂手里的雪球,抬手就朝她砸了下来,他好像还说了一句话,不过隔得太远,她没听见。
她穿的厚实,雪球砸在身上不怎么痛,就是被吓的跌坐在雪地,最后还是梁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收起思绪,沈音禾围上围巾,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眼皮沉重,但闭上眼睛靠着车窗却又睡不着,内心还不够强大,往往还是轻易就被梁迟的话刺痛。
她总是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就是嘴硬,可何尝她又不知道她在骗自己。
三四年了,梁迟从来就没对她和颜悦色过,赵蕴卓从一开始就想培养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那时她还在念书,每逢周末,梁迟奉了他妈的命领着她出去玩。
起初他还有一丝丝的耐心,后来把她一人撇下,开着车就消失了。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沈音禾下车时,差点一脚踩空,浑身发软,强撑着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五楼,打开家门直奔卧室,上了床把自己裹得严实,伴随着家里熟悉的味道才慢慢入睡。
这一觉睡得并没有那么好。
她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面,赵蕴卓第一次带她去了梁家,指着书架上的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黑色作训服,阳光明媚,笑容璀璨,他带着头盔,肤色比常人要黑上一些,原本秀致的脸庞这样一看就很英武。
她小心谨慎的用指尖碰了碰照片,又飞快的收回手,五根手指头攥的紧紧,一张脸也红透。
画面一转,夏天的太阳刺的她睁不开眼,她穿着校服在马路上用力的奔跑,蓝色的百褶裙被风带的飞起,额头上直冒汗,可通身却冷得如同冰块。
她跑到手术室外,气喘吁吁,医生把病危通知书交给梁叙,让他做决定。
梁叙捏着那张薄薄的纸,神色纠结,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有多残忍。
她跪坐在地上,眼泪不争气的直掉,她边抹眼泪边说:“梁叙,我求求你,签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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