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沈音禾出门后梁迟边用手搓着自己昨晚换下来的小内裤边揣摩,她这个哦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这一想就想了一整天。
坐立难安。
中午饭都吃不下去,丢了筷子自己跟自己发脾气,他要再次重申一遍,他真的不喜欢谈恋爱!
还是结婚好。
结了婚看她晚上还敢不敢不回来!
梁叙被他的筷子甩到脸上,忍着怒意,“求求你了去看看电视吧。”
“不去。”
“电影频道在直播小禾姐的电影定档发布会。”
梁迟站起身,低眉顺眼,“我去看看。”
他迅疾不及掩耳之势滚到客厅里,打开液晶电视,调到央六,电视机里的沈音禾比平日里还好漂亮几分。
脸上时刻都挂着浅笑,可是梁迟这种笑容很虚假。
赵先那个男人就站在她右手边,主持人为了暖场,让他们两个一起做游戏,赵先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背着她踩地上的气球。
沈音禾为了不掉下去,双手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两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也是那么的般配。
梁迟忽然发现一件让他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好像沈音禾不论和谁站在一起都很般配,以前的徐医生是这样,现在的赵先也是这样。
只有自己和她站在一起时,会让人感到别扭。
梁迟不想再看下去,关掉了电视。
他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电影上映前期的宣传必不可少,定档发布会才将将结束,网上就出现许多通稿。
有赵先和沈音禾已经在一起的新闻,还有cp粉剪辑了他们之前合作的视频,男才女貌,引发遐想。
甚至有人发帖问:“这部电影如果还爆了,沈音禾是不是就要晋升一线了。”
底下回帖的人多数都在嘲。
【我仿佛都要不认识一线这两个字】
【发帖一次多少钱,楼主带带我,我也想去当水军】
【醒醒吧,天早就亮了,别再做梦了对身体不好】
【楼上都坏坏!干什么要拆穿楼主,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必爆必爆,宇宙最红的就是你沈姐姐!我呸。】
其实沈音禾本人都没有很看好这部电影。
文艺片的票房向来都不怎么好。
工作结束,陈与捷说公司要送她回家,她想了想还是让司机把车开向了梁家。
梁迟幼稚鬼难得说一次真话,总不好让他失望。
接近傍晚,远处的天空飘着连绵的火烧云,火红火红的一片接着一片。
汽车停在院门外,沈音禾下了车望见呆呆立在院门边的梁迟,她笑着走过去,声音轻柔,“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我在等你。”梁迟异常光彩的双眸深处此刻含着些许难过,他说:“我等你很久了。”
“进去吧。”
梁迟伫立在原地,“沈音禾,我背你啊。”
他这句话将沈音禾拖回了很久之前的回忆。
梁迟是背过她的,只是他应该不记得了。
那一年赵蕴卓还没有向梁迟介绍她,他的腿也还好好的,他仍是令人骄傲的天之骄子,是威风凛凛的梁队长。
那是在冬天,风雪如刀,她受不了冷,带着口罩和帽子,站在学校门口等着梁家的人过来接,没想到会是他。
路面上布满了积雪,她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鞋,下了地就湿了,梁迟蹲在她面前,拍拍背,“上来吧。”
藏在口罩里的一张脸红透了,她小心的爬上他宽厚的背,小手揪着他的衣服。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啊。
他的背上也是那么的温暖。
沈音禾那时觉得冬天好像也没有那么冷。
梁迟戳了戳她,才把她从回忆中拉扯出去。
一如当初,他蹲下,“快上来。”
沈音禾本来还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想背自己了,其实不难猜想,他大概是看见赵先背她了。
他果然是个醋精。
沈音禾趴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贪恋的吸着他身上的清冽的香气。
“好了。”
梁迟直起腰,站起来的瞬间左腿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脸上的血色褪去,双腿支撑不起身体,他直落落的跪倒在地。
他身上的沈音禾从他背上滚了下来,手掌被粗糙的鹅卵石地面擦了破皮。
梁迟的脑子空白了很久很久,连腿上的疼痛都唤不回他的意识。
脸颊上划过两道清浅的泪痕,珍珠一般大小的泪珠不断的往下滚。
沈音禾跪坐在他面前,捧住他的脸,眼眶比兔子还要红,她望着他一遍遍的说:“梁迟,没事的。”
“真的没事的,不怪你,是我太重了。”
“梁迟,是我太重了。”
沈音禾最后一句话都破了音。
她面前的梁迟不哭不闹,安静的过分。
第五十二章
梁迟目光空洞的呆坐在地,回忆被拉扯到很久很久以前。
腿上尖锐的疼, 已经到了恍惚的程度。
他仿佛看见了刚从出院的那个慌张的自己。
那年的梁迟眼前全是大片大片的黑, 他花了很久才接受自己要靠拐杖才能走的事实, 他大吼大叫大吵大闹, 家里的东西都被他砸了好几回,他被迫接受不能跳不能跑。
那时他半夜常常都会被噩梦惊醒, 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内心是沉沉的畏惧和后怕, 额头上也出了好多的汗,他手指颤抖的去摸空荡荡的裤管,然后狠狠掐自己大腿上的肉, 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他成了一个残废。
说他性情大变也不为过,可是他竖起来的尖锐的刺全都是用来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可刚刚,他最后一块遮羞布仿佛被老天爷狠狠地拽开了, 把一个残破不堪的软弱无能的他暴露在空气中。
沈音禾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边, 她一遍遍的唤他的名字,喉咙哽咽。
梁迟回过神, 抹了把脸, 扯过她的手, 看着上面被划拉出的血痕, 他眼眶中的血丝又多了几丝, 他问:“你疼不疼啊?”
她被摔到地上一定很疼,都出血了,嫩白的手掌心沾染上了泥土, 都不好看了。
他又问了一遍,“沈音禾,你疼不疼?”
“我不疼。”
梁迟像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连说了两遍,“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疼就好。
他记得当初他伤口疼起来的时候跟要命一样,他倔强的不肯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可到了晚上总要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抹眼泪,那种疼简直就不是人受的,酥酥痒痒还钻心。
梁迟这会儿站不起来,左腿截面的痛感一时半会还没有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他伸手抱住沈音禾的腰,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胸口,喉咙酸涩,他很委屈的喊,“可是,沈音禾,我好疼啊,我真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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