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酸酸的,又气又急。
偏她这么大声地叫他的名字,他还就真的特别温和地应了一声:“嗯,怎么了?”
怎么了?
她真想揍他!
南桥看他片刻,最终一言不发地鼓着腮帮子把头拧开了,气得都快炸掉了。
易嘉言终于没忍住,凑到她耳边若有所思地问了句:“吃醋了?”
“吃,吃你妹啊!”南桥又惊又怒,面红耳赤地转过头来瞪着他。
却见易嘉言唇角含笑,眼眸亮得像是皎洁月光,一脸“我很愉悦”的模样,语气轻快地说:“我只有一个妹妹,吃掉了,上哪儿找第二个?”
南桥语塞,片刻后又哼了一声:“卢雅微啊,找她去啊!”
“哦,那我去了。”易嘉言从善如流,煞有介事地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时候她应该在北市了,要不然我们去机场,十四个小时以后就能找到她了。”
他抬腿要走,却被一双小手死死地拽住了衣角。回过头去,正对上一双又是委屈又是生气的眼睛。
南桥鼻子发酸,却还qiáng硬地说:“不许去!”
“是你让我去的。”
“我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去。”他答得毫不迟疑。
南桥一愣,又连忙改口:“不许死!”
这一次易嘉言笑了,还笑出了声,伸手在她脑门儿上不清不重地弹了一下:“笨蛋。”
南桥没吭声,垂着脑袋不说话,片刻后他抬起她的下巴,才发现她眼圈红了。
她说:“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和她怎么样,见不得你们俩亲亲热热,就好像,好像真的是他们口中的璧人一样……”
哟,小姑娘鼻音都出来了。
易嘉言终于无可奈何地伸手捏捏她的鼻子,再说一句:“笨蛋,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了?”
他一边低声笑,一边伸手牵住她:“别人说什么都是别人的事,我管不住,也懒得去管。”抬头,拉着她在里昂的日光下脚步轻快地走着,他含笑,头也不回地说,“因为我只看得见你,这里也只装得下你。”
南桥偏着脑袋去看他,却只看见另一只没有牵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拍了拍胸口。
她低头嘟囔一句:“谁知道那里还装了些什么呀?”
“还装了南桥的笑,南桥的哭,南桥的眼睛,南桥的鼻子,南桥的嘴巴,南桥的眉毛。”
明明眼眶还泛红,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边说:“胡说,眼睛鼻子嘴巴眉毛都好端端长在我身上!”
他侧过头来睨她一眼:“可你整个人都在我心里。”
南桥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
这,这个人,真是太不害臊了!
可是,可是真的好喜欢=V=
☆、第36章
易嘉言的行李和证件都需等上一天才能取到,他带着南桥下榻在旧城区的一家酒店,前台的服务生笑着询问:“一个蜜月套房?”
南桥脸一红,却听易嘉言回答说:“两个单人间。”
她看他一眼,其实有点失落,大chuáng房虽没有指望,但她还盼着能有个标间什么的。
走进电梯里,她低头看着两人的影子,说:“拿到行李和证件就回国吗?”
“嗯,拿了就回。”
她又忍不住侧头看他:“我,我好不容易来里昂,要不然,你带我四处逛逛?”
易嘉言转过头来,反问一句:“你不上课了?”
南桥顿时语塞,几乎是这一刻才记起,她已经整整两天没上课了,辅导员和导师那里也没请过假。手机早在一天半以前就没电了,她和国内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络。
果不其然,进了房间把电充上以后,屏幕上竟然显示了十二个未接!
南桥慌慌张张地打开通话记录,三个来自辅导员,两个来自导师,剩下的七个通通是妈妈打来的。
房门是虚掩着的,易嘉言推门进来,提醒南桥打电话给家里,免得失去联系两天家人担心。话音未落,南桥的手机忽然响了。
低头一看,是妈妈打来的。
几乎是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她就听见妈妈那因为急躁而略显尖锐的声音:“南桥,你在哪里?”
然后是一句声音略微小了些的:“谢天谢地,她终于接电话了!”
大致可以猜测到,后面这句话是对一旁的易重阳说的。
南桥一顿,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在酒店……”
“哪里的酒店?”妈妈的声音又大了些,焦躁地问她,“你在里昂是不是?你跑到法国去了是不是?假也没请,招呼也不打,你居然莽莽撞撞飞去了法国。你,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急死了?”
南桥没有想到妈妈已经知道她来法国的事了,顿时就慌了神,不知该怎么解释。
huáng玉兰向来是个温和的人,xing子不急,对人对事都很有耐心,从她急切又严厉的语气听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动怒了。
“南桥,你说话,告诉妈妈你到底在想什么。一声不吭飞去里昂就算了,还偏偏挑在这个时候。你难道不知道因为你嘉言哥哥在那边,家里已经急死了?你还偏在这时候跟着飞过去,是想让妈妈和你易叔叔为你们俩担惊受怕到寝食难安的地步吗?”
声音一句比一句来得及,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你两天都没去上课了,辅导员打电话给你也是关机状态,后来还是从你室友那里知道你去了里昂。你知不知道接到辅导员的电话,我都要吓死了?”huáng玉兰的呼吸声都加重了,声色俱厉地说,“南桥,你说话,跟我解释一下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南桥忽然间就失去了说话能力。
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对妈妈解释,难道说她是因为太过担心易嘉言,所以不顾一切跑到了里昂?
如果真这么说了,妈妈再追问一句:“你以为我们就不担心他了?”难道她该继续解释“可我比你们都要担心他”吗?
在妈妈和易叔叔的眼中,她对易嘉言的感qíng绝不应该深刻到这种地步,更不应该冒着自身安危不顾一切地跑来里昂找他。如果如实说,只会引起他们的猜疑。
她拿着手机,茫然地坐在chuáng边,却找不到一个字来回应妈妈那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追问。
还是门口的易嘉言无声地走了进来,伸手拿过了她凑在耳边的手机,因手机在chuáng头柜上充电,数据线不够长,他便坐在了南桥身侧,以便接听这通电话。
南桥只感觉到身侧的chuáng垫微微陷下去了几分,然后就听见易嘉言从容地对电话那头说:“huáng姨,我是嘉言。”
妈妈大概愣了愣,然后回应了他。
片刻后,他不疾不徐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南桥上周和我通话时,提到这周没什么课,恰好我这边也空了下来,就答应接她过来玩几天。您知道的,她平时也不爱看什么电视,来的那天法国发生恐怖袭击她也不清楚,就糊里糊涂地上了飞机。而我这边因为事发突然,手机也不在身边,再跟她联系时,她都已经在飞机上了,也没法接听我的电话,所以她到了里昂以后才知道这边的qíng况很危险。这个事qíng是我考虑不周,没能提前通知到她,很抱歉让您和我爸担心了。”
南桥呆呆地看着他,而易嘉言一边打电话,一边瞥她一眼,声音却还带着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理智。
“……是,我知道,这事我应该提前跟你们说的,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嗯,您放心,这边已经安全了,没什么危险。我听说她还有课,明天也准备送她回国了……对,我也会回来,这次遇到突发状况,还是回国待一段时间,也免得您和我爸担心。”
通话又持续了一会儿,易嘉言把手机递给南桥:“huáng姨还有话和你说。”
南桥胆战心惊地接过手机,却听见妈妈的声音柔和了很多,总算是没那么急切了。
“南桥,既然要去里昂玩,就应该提前和家里说一声。都上飞机了还没想过给家里打个电话,你就这么不把我们放在心上?不知道妈妈和你易叔叔会担心你吗?”
南桥嗫嚅着说:“我,我翘了几节课,怕跟你们说了,你们不同意我来找嘉言哥哥……”
“不同意你就不说了?如果你的要求合qíng合理,我们不会那么不通qíng理。你自己想想,将来如果你做了母亲,有了孩子,得知她忽然一声不吭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并且那个地方还刚刚发生了恐怖袭击,你又跟她联系不上,你是什么样的心qíng?”
南桥面上有些烫,心里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这一次冲动得离谱,也因此让妈妈担惊受怕了。她放低了声音,很是愧疚地承认错误:“我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对不起,妈妈。”
那边的人也很快叹了口气,没了怒火,只是如释重负地说:“行了,你没事就好,听你嘉言哥哥的话,在那边事事小心点。”
“嗯,好。”
“让他也注意安全,尽量别出门。”
“嗯,知道了。”
“别光答应,记在心上。”
“是,遵命。”南桥一本正经地说。
妈妈终于笑了:“明天就周末了,和你嘉言哥哥一起回家吧,我这口气还没消,非得当面狠狠批评你才行。”
南桥也笑起来:“那我可不敢回来了,怕你揍我。”
和妈妈又说了一会儿,南桥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放在了chuáng头柜上,抬头对上易嘉言若有所思的表qíng,她问:“诶,你在想什么?”
易嘉言回答说:“在想如果下一次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qíng,我一定赶在huáng姨动手以前,亲自揍你一顿。”
南桥说:“我妈才不会揍我。”
“那我更要亲自动手了。”
“我也不信你会揍我。”
易嘉言眉心微蹙:“真不信?”
“真不信。”南桥很肯定地眨眨眼。
却没想到下一刻,易嘉言竟然伸手捏住了她的面颊,拇指与食指往外不清不重地一拉,然后就不松手了。
她歪着脑袋,脸被他挟持了,又不敢往后缩,一缩就会疼,只能张着嘴啊啊啊地叫着。
房门没关,走廊上有人在走动,原本有说话声传来,听到南桥的叫声后不知怎的,忽然就没了声音。
易嘉言猛地松了手,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南桥莫名其妙地问他:“诶,怎么走了?”
易嘉言没回头,只是脚下微微一顿,说:“下次别这么叫了。”然后像是火烧屁股似的,加快步伐走出了门。
留下南桥一头雾水地坐在那里。
下次别这么叫了?
她刚刚叫了什么吗?
不就是啊啊啊……啊!她面上猛地一红,像是有人从头泼了盆滚烫的油下来,四肢百骸都烫得她忍不住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