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桥赔笑,笑容僵硬又尴尬。
似乎是关心完了儿子也应该关心关心女儿,易重阳又不经意地问起南桥:“前段时间听你妈妈说,你在帮一个学长做事,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自己的工作室了,很有前途。你妈妈还说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跟他在一起,她觉得你们俩是不是发展得还不错啊?”
南桥一口否定:“没有的事,只是工作上的来往。”
“不打算发展?”
“不打算发展。”
她说得坚决,那语气有几分急切。易重阳忽然笑起来,看看南桥,又侧头看看儿子,摇摇头:“你们兄妹俩是串通好了吗?都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结果一个个都这么一副死活不肯谈的样子。身边有好的人选,可偏偏眼比天高。怎么,是约好了你不娶我不嫁吗?”
南桥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几乎是有些慌乱地扭头去看后视镜里的人。
易嘉言没有看她,只是沉默片刻,微微笑着看了父亲一眼:“我这是在努力工作,给南桥攒嫁妆。南桥大概也在等,等我攒够钱了,有足够的积蓄送她风风光光出嫁了,才肯嫁人。”
到家时,huáng玉兰从卧室里出来接他们,又是问他们饿不饿,又是拉着南桥想跟她念叨一番私自跑去里昂的事。
折腾好一会儿,南桥总算说服她先去睡觉,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说。然后她去浴室冲了个澡,chuīgān了头发走出来,在进屋前一秒犹豫片刻,趁着走廊上没人了,轻轻地敲了敲易嘉言的房门。
易嘉言压低了声音说:“进来。”
她穿着睡裙钻进了他的屋子,合上房门。
“还不睡?”易嘉言也已经换好了家居服,坐在chuáng边看着她。
“想再和你说说话。”南桥站在门口,看着熟悉的屋子,熟悉的人,忽然觉得心口很踏实。
易嘉言笑了,张开双臂,说:“来。”
南桥露出大大的笑脸,一下子扑了过去,险些把易嘉言扑倒在chuáng上。
他的怀抱很暖,静静地拥着她,用面颊摩挲着她的发丝。
南桥低声说:“你说,易叔叔今天有没有看到我们……”
“他一直在车里,当然看到了。”
“那怎么办?”
“只是牵手而已,我以前也会牵你的,不用多想。”
“嗯。”南桥放心了些,忽然又吃吃地笑起来。
易嘉言问她:“笑什么?”
“那他们要是发现我半夜三更在你房间里抱着你,你猜他们是什么表qíng?”
话音刚落,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开门声,然后是几声脚步声。有人走到了易嘉言的门口,敲门问:“嘉言,你睡了吗?”
是妈妈的声音!
南桥浑身一僵,猛地从易嘉言的怀里跳了下来,慌得脸色都白了。
易嘉言把被子掀开,无声地动了动嘴唇:“进来。”
南桥来不及多想,和他一起钻进了被窝里,躲在他和墙壁之间,一动不动地躺着,大气也不敢出。
易嘉言这才开口说:“刚睡下,怎么了,huáng姨?”
所幸门外的人没有推门进来的念头,只是隔着门问:“你的卡还没有办好,手机打不通,我刚记起今天卢小姐打了几通电话来,说是找你有事,但联系不上你。我怕是有什么急事,所以赶着跟你说一下。”
“我知道了,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回她电话。”易嘉言说,“huáng姨,您也早点睡吧。”
huáng玉兰嘱咐他也赶紧睡了,片刻后,脚步声才又消失在走廊上。
南桥还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还是易嘉言一把掀开被子,低声问她:“怎么,要把自己憋死?”
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易嘉言一边笑,一边把她拉出来:“那你说说,他们要是看见你藏在我的被窝里,会是什么表qíng?”
竟然将就她的问题又给抛了回来。
南桥一边瞪他,一边跳下了chuáng:“为了我的清誉,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没走上一步,又被chuáng上的人拉了回去,力道较大,她一下子坐回了chuáng上。天旋地转间,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额头上。
易嘉言在她耳边笑着说:“等我,南桥。”
“等,等什么?”她还云里雾里的。
“等我攒够了你的嫁妆,让你再不用藏着掖着。”他低声笑,笑声一下一下撞在她心上。
南桥的心痒痒的,忍不住抬头看他:“确定不是攒够嫁妆送我出嫁?”
想亲耳听见他说:“不是送你出嫁,是娶你回家。”
可他却偏偏不说,只是帮她理好了衣领,一本正经地说:“晚安,南桥。”
她等他一眼,不甘心地走出了门,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迎接她的是书桌上暖暖的台灯,以及台灯下无数只朝她咧嘴笑的龙猫。
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他替她挑选的,在她来之前。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改变过这里的一丝一毫,除了他后来亲手替她添置的一切。
她忍不住含笑摸摸那些龙猫,然后钻进被窝里。
只要想到他在隔壁,只是一墙之隔的地方,心里都忍不住踏实。
***
很奇怪对吧,小说里、电视里,那些轰轰烈烈的爱qíng都告诉我这世上最美的便是怦然心动,最让人期待的便是热恋时分。
可于我而言没有所谓的怦然心动,也没有热恋时分。
因为自我遇见你那天起,就好似一点一滴融入了你的生命,我仰望你,追逐你,崇拜你,就这么追着追着,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竟然只看得见你,原来那种仰望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深入骨髓的习惯。
易嘉言,我对你没有一见钟qíng,也没有怦然心动。喜欢你是在毫无察觉之际,而当我明白过来,已然深爱。
☆、第38章
一家人难得一起吃顿午饭,就连家政阿姨也很开心,大清早就去市场买了一大堆南桥和易嘉言爱吃的菜,忙活了一上午。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除去妈妈对南桥私自去里昂这件事qíng少不了的一顿批评。但有了易嘉言父子帮忙,南桥还是很轻松就逃过了这一关。
妈妈问起两人下午有什么打算,南桥说去书店逛逛,易嘉言说先回公司一趟。
“还想着你们好不容易回来,我们可以一家人一起在家包个饺子什么的。”妈妈有些闷闷不乐。
易嘉言笑着说:“那不如晚餐之前我们都赶回来,陪您吃顿饭,晚上全家人一起去电影院看场电影?”
易重阳说:“那是你们年轻人爱做的事。”
妻子转过头来瞥他一眼:“我也还年轻,我也爱去看电影。”
南桥捂嘴笑起来。
易重阳只能搁下手头的报纸,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摇摇头:“行行行,你年轻,那我也只好跟着年轻了。”
午饭后休息了一会儿,易嘉言先出门,开车回公司。十来分钟之后,南桥背着小包也出了门,说是去书店。
她关上门,步伐轻快地沿着街边走,走过转角处时回头看了看,然后一头钻进了路边停着的车里。
汽车内,易嘉言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拿着只她爱吃的红豆饼:“再来晚点,红豆饼都凉了。”
她笑眯眯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说:“快开走,一会儿要是被看见了,那就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了。”
“你就这点出息。”易嘉言发动了汽车,瞥她一眼,“就不能说我在这儿等人,刚好碰见你从家里出来,顺路载你去书店?”
“我可没你这么会说谎,还脸不红心不跳。”南桥摸摸自己的脸,“我脸皮薄,从小到大都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易嘉言觉得好笑,伸手过来捏住她的面颊,听她哎哎哎直叫唤,然后才收回了手,点评说:“未必见得比我薄。”
南桥一边揉脸,一边忿忿地侧身去捏他,结果易嘉言微微一偏头,不偏不倚恰好把她的指尖咬住了。
南桥面上轰的一下红了,触电一般,赶紧缩回手来:“变,变态!”她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地骂他。
易嘉言但笑不语,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条指控。
汽车一路开到了公司,他有自己的工作室,电梯上了十四楼直接左拐,偌大的地方都是他的。
南桥第一次踏进来,敞亮的大厅里装潢时尚简约,不同于普通的格子间,每个隔间里都有自己的风格。她好奇地在易嘉言身后探头探脑,看着那些风格迥异的隔间,很是惊讶。
隔间的主人是女人的话,就会有粉色huáng色的明亮墙纸,可爱的摆设。主人是男人的话,就会少去一些装饰,色彩也要低调简约一些。
易嘉言对她解释说:“都是搞建筑设计的,很有自己的主意,我也就不gān涉他们的想法,由着他们自由发挥。”
虽是为卢建平当左右手,但能让易嘉言心甘qíng愿留下来,卢建平自然也不是一般的boss。他给予易嘉言足够的空间去建起一只自己的团队,易嘉言便也将同样的自由赋予自己的团队。毕竟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上下级关系,能让他们心甘qíng愿跟着他一路做下去,需要的是同僚qíng谊与朋友关系。
沿途不断有人探头探脑地打量南桥,易嘉言只管把她护在身后,朝最里面自己的办公室走。
有人笑嘻嘻地打岔:“老大,怎么从法国带了个美女回来啊?”
“就是,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有人佯装吃醋,用酸了吧唧的语气说。
易嘉言一本正经地侧头瞄他们一眼:“一会儿开会,你们一人jiāo一份两千字的报告,汇报一下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说话的两个人瞬间闭嘴,乖乖地做回格子间里。
南桥低头偷偷笑,跟在易嘉言身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屋子很大,有一整面墙都是内嵌式的书柜,书桌对面是一张柔软gān净的米白色长沙发,地上有同色系的毛毯。
“书柜里很多书,不止建筑类的,其余的也有,你随意翻,在沙发上休息就好。”易嘉言安置好了她,又去替她泡了杯咖啡,“我现在要去开个会。”
“所以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把我晾在这里一个人看书?”南桥捧着咖啡斜眼睨他。
易嘉言蹲下身,把小姑娘的一只手握住了,忍不住把玩片刻,低头含笑道:“是啊,就是这么贪心,哪怕自己有事,抽不开身陪你,也希望你能在这里等着我。”
如此一来,推门便能看见你。
南桥一下子笑起来,在咖啡滚烫的热气里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轻声说:“你去吧,我等你。”
结果他才刚站起身来,她又叫了句:“等一下。”跟着站起来,她随手把咖啡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伸手去替他把领带与衣领重新整理一遍,然后才仰头弯起唇角,“现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