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两个人都渐渐明白事理之后,行骋悲哀地发现,自己奔跑的速度,跟不上宁玺成长的脚步。
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天一个样儿,更别说宁玺比他大了整整三岁。
宁玺觉得行骋根本都不懂的。
行骋骑着车到小区的时候,进了院子里,发现宁玺的窗口还亮着灯。
估计还在挑灯夜战。
行骋进了单元楼,右拐,站在黑暗里,敲了敲门。
里边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行骋能感觉到是宁玺在门口站定了,估计在看猫眼。
行骋兜里揣着钱,掌心儿的汗水,把纸币都汗湿了。
都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复习,听说念高三高四的人,这才开始还要备战一年,这个时候都压力特别大,晚上要吃夜宵的。
宁玺没有妈妈做夜宵,没有补汤喝,那不得肚子饿吗?
他没脸去拿家里的钱照顾宁玺,所以今儿去打球赚点,算是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楼道里的灯还是没修好,行骋背靠在宁玺家的门上,竟然在黑暗里感受到了一丝安慰。
像在秘密里藏着,永远不怕有人偷窥。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宁玺也背对着门,嘴里叼着烟,沉默,低着头去擦被笔弄脏的手背。
两个人背对背,隔一道门。
行骋没忍住,又轻轻敲了门。
“哥,睡了吗?”
宁玺没开门。
行骋又站了好一会儿。
他心里默默地想,可能他哥看到是他之后,就进去睡了吧。
可能真的睡了,是自己听错了。
第六章
这天一大早,宁玺又提前了二十分钟出门。
成都的天气变化得快,夏天的尾巴在九月份都快要抓不住,早上晨气露重,风一刮过来,还是带了些凉意。
宁玺穿着校服外套,裤脚搭在白球鞋上,袖子挽起了一些,手腕上一个表,刚好走到了七点整的位置。
他书包里没装多少本书,背着轻巧,步子也就快起来,刚拐角走出小区院儿门口,就看到小区门口的面馆边上,行骋在那儿坐着。
行骋手里端着一碗面,面前还摆着一碗,冒着热气,还没动过。
估计是夏天打球打得猛,他的肤色晒黑了些,眉眼依旧墨色浓重,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但一皱眉,样儿却是唬人得很。
行骋一大早就把校服给脱了,穿着件短袖坐在桌子旁边,一条腿上面搭着打球用的毛巾,上边儿还绣着NBA雷霆球队的花纹。
宁玺记得行骋跟他说过,这个球队牛逼,但就是怎么都得不了冠军,越挫越勇,喜欢,粉了。
当时宁玺觉得,估计行骋也是这种人,哪儿难走往哪儿撞。
宁玺看行骋坐在那儿,步子缓了一下,一点头,算打过了招呼,不吭声准备继续走。
行骋抽出两根筷子翻过来往桌上一杵,折腾出一声响:“站住!”
宁玺脚步一滞,很少被他这么强势地命令一回,还没回过神来。
行骋把筷子放那碗没动过的面上了,说:“快吃。”
见宁玺站着不动,行骋催他:“再不吃就粘一块儿了。”
他在这儿附近晨练转了两三天了,每天早上就没见着宁玺吃过早饭,这一早上又那么早空着肚子去读书,还真的为了个高考,胃都不要了?
宁玺盯着他没吭声,扶着凳子坐下来了。
他扒了筷子,戳进汤碗里搅和,还真是才端上来没多久的牛肉面,澄红油亮的,看着特别有食欲。
行骋刚站起身子,宁玺拿筷子去拌面,数了一下,十二块牛肉。
他看了一眼隔壁桌的食客碗里,也没多少。
不过宁玺没想太多,当时他也不知道那全是行骋挑自己碗里的给他的,埋着头就开始吃面。
行骋从店儿里端了豆浆过来放他面前:“以后每天早上,就在这儿把面吃了再一起走。”
宁玺一抬头,拿纸巾擦了擦嘴:“我在家能吃。”
行骋有点儿上火:“你在家吃什么,天天吃面包吗?”
昨晚上他一回家,又听他妈妈说,楼下宁家那小子搬走了吗,怎么家里人把冰箱都给弄走了啊,孩子还没长全乎呢……
说看到宁玺的后爸带着工人又来了,在他们上课的时间。
宁玺一听面包这两字都想吐了,赶紧缓了口气,慢慢地说:“不要你管。”
“我是在通知你这事,不是问你行不行。”
宁玺气结:“你管好你自己…… ”
“我每天早上在这儿点两碗,你不吃我就倒了。”
宁玺把筷子一放:“行骋!”
行骋没搭理他,揣着钱去把帐结了。
结了钱一回到座椅上,行骋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把毛巾卷起来往书包里塞,篮球袋子也背好,重新拴紧了自己的鞋带。
出了面馆两人并肩走在行人道上,一路上过了饮品店,行骋硬是拉着宁玺点了一杯鲜芋牛奶,热乎乎的,捧手心儿里摸着特舒服。
点单的时候行骋还问他:“哥你加料吗?”
宁玺看了一眼加料的单子,感觉没什么好吃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给我买?”
行骋一点头:“对啊。”
店员做好了饮料把吸管儿插上递给行骋,行骋眉眼带笑:“谢谢。”
他把鲜芋牛奶递到宁玺嘴边,宁玺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先喝。”
行骋愣了一下,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哥愿意喝他喝过的吸管?
但他有点怕是宁玺不想喝,梗着脖子问了句:“那你还喝吗?”
宁玺垂着眼看表,双眼皮儿窄窄的,露了好一截白净的后颈在行骋眼里,乖得很,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想法摆明了之后,行骋感觉自己快他妈飞起来了,他捧着那奶,猛吸了一口。
我`操,怎么比酒还带劲儿!
接下来,就是宁玺捧着奶走在行人道上,旁边儿一个行骋,手里抓着篮球袋,心情特别好,过树下的时候,还跳起来去摸树枝头的叶子。
宁玺在旁边儿训他:“才吃了早饭,小心胃下垂。”
行骋哪儿听得进去这么多,但还是不蹦跶了,靠着他哥走,满面吹着夏日尾巴的晨风。
“哥,你这次模拟多少分啊?”
“六百二。”
“我考了你一半儿了!”
“……”
前边儿路口过了马路就是学校大门口了,早间骑自行车和电瓶车的人特别多,非机动车道疾驰过来一刹车没踩稳的,行骋仗着个子高看得远,瞅到了那边有自行车过来,一伸手就把宁玺搂过来了。
俩穿校服的男孩儿在大街上搂一下,也没太多人注意,再加上都急着上班儿上学的,更没人看他俩了。
宁玺紧张得很,不自在地扭过头去,特别怕行骋看到他耳朵烫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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