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宁玺的脸色,决定转移话题:“哥,你四五百给我买个护腕,哪儿来的钱啊?”?
宁玺瞄他一眼:“攒的。”
这回换行骋不相信了:“真的?”
每个月也没给多少点儿,攒得下来?
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发问:“为什么要买护腕?因为之前我也送了你一个?”
宁玺这边吃完米粉,拿过纸巾一擦嘴巴,伸出另一只手扣住行骋的手腕,轻声地说:“套牢了。”
行骋猛地一使力气反手握住宁玺,两人指端对着指端,渐渐错开,十指相扣……
伸出大拇指轻轻抠了一下宁玺的手心,行骋唇边挂起一抹坏笑,整张俊脸浸入了冬日午后的阳光中,看得宁玺忍不住抽出手来……
弹了他一个脑蹦儿。
小傻子长大了,也还是大傻子。
行骋捂着头快痛死了,但还是不死心地问:“哥你知道我抠你手心儿什么意思吗?”
宁玺端起吃过的两个空碗往厨房走,扔下一句:“你皮。”
行骋看他哥打他,还以为真明白了,这下又重燃希望之火,扯着嗓子往厨房吼:“等会儿你去百度一下!”
这还是他前几年去泸沽湖那边儿知道的,当地摩梭族有个习俗……
后来宁玺查了百度没有,行骋不知道,只知道他等他哥回过头来的时候,摊开掌心,又说了一句:“你应该也回抠我一下才成。”
宁玺走过去,抬起手来,行骋还以为他哥要一巴掌扇他手上。
宁玺曲起指节,指尖触碰到行骋的手掌心,轻轻地挠了挠。
动作做完了,宁玺红着脸,说他:“幼稚。”
一听这两个字,行骋还是比较敏感,他挺在乎他哥对这些的态度,挺直了背脊,量了一下自己一米八几的身高,暗自决定,得哪一天要跟他哥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身高这个问题,行骋还是很满意的。
宁玺家里边儿有一堵墙,量身高的,专门记录每一年有多高。
长一截儿,就拿铅笔去画一个横杠,然后在旁边儿写一排小小的铅笔字,比如“2004.8.12”这样……
到了某一年,笔迹变得温婉了一些,力度没那么大,行骋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年份,猜了猜,应该就是宁叔叔去世之后的那一年,来帮宁玺记录身高的,变成了宁玺妈妈。
往后还是每一年都有,直到宁玺妈妈改嫁,铅笔印止了,小小的宁玺好像就真的停留在了那一年。
但他恰巧是在那一年,真真正正地成长起来。
比划了几下,行骋笑宁玺矮,讨了一只铅笔过来,拿笔把自己的补上。
再依照记忆,把被忘记的那一几年,一点一点地补了上去。
两个人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某一年的一个交汇处,行骋的身高渐渐超过了宁玺的,永远都在他的上边儿。
行骋伸手碰了碰那一处深灰色的铅笔印,说:“我长大了,就永远比你高了五厘米。”
永远罩着你。
行骋说完,踢了放在鞋柜边儿的篮球过来。
那颗篮球滚到行骋的脚边,宁玺背靠着墙,扶着行骋的肩膀,踩上去。
他们抵着墙接吻。
行骋把宁玺这么圈在一处,自己还矮了一点儿,脸被宁玺捧着,亲得细致而缱绻。
永远罩着你,也永远保护着你。
第二十一章
在石中读了两年,行骋家里零花钱给得多,平时消费出手算阔绰的,自然也有不少外债。
他这会儿天天为了他哥勒紧裤腰带的,回家一阵倒腾才把课本儿里压的欠条找出来,还有些微信转账记录,总共算下来,那得有一两千了。
应与臣一听行骋说这事儿,笑得不行,就你们这小孩子还流行欠钱不还了?
行骋两眼一闭,请个饭局。
应与臣翻他白眼,凭你这江湖地位,还愁谁敢不还你钱啊?
一两千对于应与臣来说就是四个阿拉伯数字,没多少概念,他不太了解宁玺的事儿,也不知道这钱对于这俩要过日子的人来说有多重要。
光说宁玺那气质,那身段,大白短袖往身侧一捋,偶尔瞟到那截儿侧腰,应与臣都觉得是羊脂玉做的……
行骋打牌厉害得很,现在这几天小赌怡情,揣着钱在桌上叱咤风云的,赢了小三四百,任眉一群人都喊着要行骋开个培训班儿,跨完年没多久要过春节了,这不得学一身本事回去宰亲戚吗?
决定请个客吃饭后,行骋心里琢磨,这他妈的还得找个有取款机的地方吃饭。
周三下午一放学,行骋约着那几个人,带着兄弟,到校门口小餐馆搓了一顿,一个二个都把钱给还了,行骋点了一下,差不多一共一千八九。
他还没成年,银行户头还没,找了应与臣要了个号,全存了进去,加上杂七杂八的钱,刚好两千二。
这些钱,行骋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挪,打算以后每周存几百,给宁玺备着用。
行骋吃过晚饭又骑车跑了一趟府南河,一个人站在河边上盯着河对岸的廊桥灯火,霓虹招牌,满眼都是寂静的河面与闹市繁华形成的强烈对比,一时间有些恍惚。
岁月的车轮翻过一山又一山,带着行骋进入了青春的迷茫期,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今儿的成绩又下来了,总分刚刚四百,离四川省去年的文科本科线还差了七八十,更别说能赶得上宁玺,考一个北方的好大学了。
关于学习,行骋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那块料,当初为了宁玺非要转文科也不是一时脑热,理科也就那样儿。
记得小时候,小行骋才刚刚会说话就只认识挖掘机,买玩具都只要挖掘机,家里横竖摆放着十几台模型,他爸还笑他以后怕是要当全四川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商。
长大些之后,大人们再谈起这个事儿都乐不可支,行骋酷酷地想,这太暴发户了,他要去做一些更帅气的工作。
再后来,直到现在,等他明白了钱有多重要,能给他爱的人带来什么的时候,行骋才真正感觉到了生活给予的疲惫。
选择了宁玺,等于选择了一条更难走的路。
这条路,行骋是认定了,哪怕是再难再苦,要拿挖掘机开路,一点儿点儿的挖,都得弄一条路出来。
这几天他跟他哥的关系变好了不少,宁玺对亲密接触完全能接受了,反而有时候行骋太主动,惹得他脸红,羞得伸手去掐行骋的脸。
后果就是被牵着手往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宁玺就纳闷了,明明是自己多吃了三年的米,怎么着能让行骋脸皮厚到这个地步?
学校里,高三四班的同学们见行骋的次数也多了,有事儿没事儿送点零食上来,宁玺也不客气,一下课拆了包装就吃,吃得肚子圆圆的,一两个星期下来还涨了几斤。
行骋每次一站在高三四班门口,满脑子都是宁玺一边儿抽烟一边儿做数学题的样子,表情恹恹儿的,盯着眼前半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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