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绩的日子,漫长而无畏。
就好像成长忽然到了一个临界点,对前方充满期待,做一切都那么勇敢,有底气,不怕任何磨难。
那会儿的行骋和宁玺,高考结束之后连着疯玩了好几天,成都大街小巷都逛遍了,一天骑了三十多公里,第二天两个人屁股痛得躺了一天。
宁玺妈妈打电话来问过了成绩,宁玺的语气不咸不淡,却也还是紧张得很,说要二十三号才能下成绩,这段时间,就先不用管他。
妈妈打了一千块钱过来,宁玺给认真收好了,说以后留着用。
好像高考完了之后,他心态好了挺多,天天有行骋陪着疯闹,一起打街球,夹娃娃,看电影儿,去特别小的苍蝇馆子吃饭……
两个人一起去参加街头品牌投篮大赛还赢了钱,夹娃娃夹了一堆晚上抱到夜市去卖,总的算下来,还是拿了几百块,宁玺开了个户,连带着之前攒的,全存进去了。
高考过后的夏天太美好,楼下的西瓜摊行骋天天都去,切成块儿切成瓣,换着花样逗宁玺吃,两个人拿着一个勺子躺在床边,去看今晚的月亮圆不圆。
偶尔开瓶百威啤酒,行骋一口扯了一半下肚,嘴里含一口加了冰块儿的酒,勾着宁玺的后脑勺就吻上去。
强硬而霸道,压得宁玺直接躺在凉凉的地板上,把刚点上的烟掐灭,抱着行骋翻个面儿继续接吻。
“哥,”
行骋强忍住心脏要破出胸腔的窒息感,“脱裤子。”
宁玺躺在地板上,短袖被捋上了胸前,要命的地儿被裹住了,一股酒味。
他的掌心儿扣着行骋的头,忍不住气喘声嘶,感受着那一腔温热。
酒喝了许多,行骋上了头,压着宁玺不放,黑色背心直接脱来甩到床边挂着,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显得十分好看,迷得宁玺一颗冷静自持的心猛地颤了颤,慢慢坐起来,灌了自己一口酒。
宁玺用手背擦了嘴角的酒,“我来。”
宁玺到底是大了行骋三岁,翻过身来把行骋往床边儿一摁,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板上,也顾不得凉不凉了。
小风扇呼呼地吹着,吹得宁玺半眯着眼惬意,褪下行骋的运动裤,再一层一层地褪。
宁玺的面容干净而温润,不讲话时有种冷淡的性`感,紧张时耳朵会红,眼睫止不住地颤,如今是三项全部集齐。
行骋居高临下,看得浑身都不能冷静。
宁玺抬眼看着行骋,唇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他把脸凑了过去,轻张开嘴。
行骋一声闷哼。
成都的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
而他们的两颗青葱少年心,发着热,也发着光。
……
高考成绩下来的那一天傍晚,府南河边的余晖很美。
宁玺刚吃完了晚饭,五六点的样子,正和行骋一起散步,往市中心的方向走。
他的手机收到了教育局的简讯,那时他只当是别的简讯,只是把手机拿出来。
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
只那么一瞬间,宁玺像是浑身脱了力一般,一下转过身,在大街上,不管周遭有多少散步的人,直接把行骋抱住了。
本来这一天,行骋的神经就高度紧张,看他哥这样子一愣,颈间有些湿热的液体流下,更吓得他动都不敢动,狠命抱着他哥,往桥边,一步步地挪。
慌乱间他抬起宁玺的脸,一点一点地吻那些眼泪。
宁玺脑子里不断播放着那个数字,心脏一阵狂跳。
三位数,六打头。
第二个数字是也是六,第三个数字是零。
六百六十分,刚好还凑了个整。
高考发挥得很好是在宁玺预料之中,但是这个成绩让他直接懵了头,去年四川省的文科状元也就六百六十三分。
这个成绩上北大,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是……
他抬头看了行骋一眼,深吸一口气。
紧接着,是那种,释然的,终于放松的,一声叹息。
行骋见他不说话,哄着他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激动,不小心扯了河边垂了半截的柳枝,心里没太大个数,又兴奋又纠结地问:“哥,哥,你这个分,能不能上北大?”
宁玺闭了闭眼,“能。”
行骋猛地牵起宁玺的手。
两个人没命似的跟着滨江东路的行人道跑,再往深了去,绕过草丛树林,不顾头上昏黄的路灯,不顾路人侧目,行骋一边跑一边大喊。
宁玺在后面跟不上脚步,面上挂着笑,听行骋一转头,对他说,哥,走,去北京上学了。
北京。
在大部分高考学子心中留存过的梦想,他宁玺,终于在二战了一年之后,将自己的梦想变为现实,收入了囊中。
那一夜,宁玺在后面慢慢地走着,看着前边儿身形高大的弟弟,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小糯米团子,抱着篮球一边走一边倒退。
哥哥,你别不理我啊?
哥,这球怎么那么圆?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抢一个球,买个新的不就得了吗。
哥哥,你要去哪儿上学啊,我成绩差是差了,但我可以努力。
宁玺哥,我现在篮球也打得特别好,你让我跟你切磋切磋呗?
哥,你看看我。
……
宁玺的成绩,毫无疑问地又成了同学之间的议论热点,毕竟四川省今年的文科状元出来了,在一个外国语学校,比宁玺多了八分。
这个分数,宁玺是肯定要读北大的,全校人都这么认为,包括应与臣。
他转了学成绩依旧好,机灵劲儿全用到了学习上,高考考得也很不错,六百三十七分,说刚好可以读个川大的法医专业,也挺好的。
宁玺因为常年自己一个人睡,晚上睡不着便翻来覆去,有些惧怕这些东西,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法医学今年的收分线。
应与臣纳闷极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玺小声说:“你不说我就问老师去了……”
应与臣声音提高了八个调:“你他妈不会痴情到要为了行骋那臭小子读川大吧?你明年让他自己考到北京不就成了吗?”
宁玺急忙把听筒声音调小了些,那边儿忙着拆外卖的行骋像没听到这句话似的,看他哥朝这边望了,还笑着点点头。
那眉眼,那神情,看得宁玺喉头一哽咽。
他没再多说,慌着直接挂了电话,恢复一贯冷淡的表情,把手机调了静音,再像没事儿人似的,给应与臣发消息。
解释完了,宁玺拿着手机,慢慢站起身来,把套头衫的帽子取了,露出那双令行骋神魂颠倒的眼。
即将面对的分离,就好像他欠了行骋一首手写的情诗,而这个约定,没有期限。
行骋端着饭菜走过来,在小桌子上铺了报纸,招呼着宁玺坐下吃饭。
他正想说这桌子质量还不错,用了大半年都没坏,下次再往家具城走,再捎一个,咱拼个大的,吃吃满汉全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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