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仿佛亏欠了名濑一般。这种心态导致他这一个月以来对待名濑的态度都不如之前自然,别别扭扭,不太想和他接触似的。
他知道名濑对此很是在意,也知道名濑原本打算在新年假里拉着他一起出行什么的,絮絮叨叨地在LINE写满了出行计划。可到了临行的前几天,名濑突然一脸歉意地跟他说家里临时决定要出国度年假,他没办法陪他一起过年了。
那家伙失落的神情比电视里演出来的还要夸张,瘪着嘴似乎马上就要哭起来,朝仓看得简直头皮发麻,当即决定把人按住狠狠地干上一场——比起因为这种理由莫名其妙的大哭,他还是更能接受名濑在床上发出的哭泣求饶声一些。
过年,新年,今年的最后一天——那又如何呢?
名濑,你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作多情啊。别以为你对我很重要,明明、明明就只是个擅自贴上来的笨蛋罢了。明明、明明只有我才能决定你的是去是留……可恶的家伙。
朝仓一点都不想承认他因为名濑的离开而感到不爽了。
起床吃饭——便利店新出的日清新杯面,难吃得堪比名濑那家伙第一次尝试的手作料理。
给家里来场大扫除——可恶,他做完了才想起来今天并不是垃圾回收日。
到游戏厅里消磨时间——游戏币统统输光,不仅毫无开心感反而憋了一肚子火。
仿佛全世界都在与自己作对一般,朝仓从乌烟瘴气的游戏厅里走出来,心情已经是低落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用力得似乎咬的不只是那块无辜的软糖,还有全部让他心情不好的人和事。
糟透了,这种最后一天实在是糟透了。
朝仓猛地站定,驻足在人来人往的商店街道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被那个女人抛弃之后,他就没有了家人;在他从有严重暴力行为的养父家逃离之后,他就更没有值得被称为「家」的地方了。
直到被名濑司死死地贴上来之前,他一直顽强地、孤独地,一个人生活着。
天色已经早早地暗了下来,朝仓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没有开机。
屏幕刚刚亮起,接连不断的LINE通知与数字多到恐怖的未接来电提醒立即就让朝仓心头涌起一阵烦躁,他只随便看了几条LINE上的消息,一晃眼扫过的都是「朝仓同学,求求你接电话吧」此类的请求,别的长篇大论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又再一次地震动了起来。
他静静地盯着那个来电显示,不知为何,所有空虚无力都像是找到了出口似的汇聚到了一起。朝仓接起电话,心平气和地问道:
“名濑司,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受不了了。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完全没意识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最开始只来得及发出“啊”的疑问声,可随即名濑便反应过来了,用比平时还要快一倍的语速飞快地回答道:“朝仓同学需要的话,我现在立即就买机票回去。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很激动急切,却又带着小心翼翼,仿佛一个不慎又惹怒了对他而言那个最重要的人。
“白痴。”朝仓啧了一声,“别做这种多余的事,给我好好地陪你的家人去。”
“啊?”名濑在电话那头发出了对他而言十分愚蠢的疑问声,“可是朝仓不是在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他语气忽然变得又轻又柔,带着一丝委屈:“我还以为,朝仓同学也很想我呢。”
“鬼才会想你。”朝仓不屑地回嘴。
话筒那头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化为无形的电波互相传递着。终于,朝仓像是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沉默,没好气地道:“好啦!”他声音轻得几乎和蚊子叫声差不多,别别扭扭地道:“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点想——你可别误会了!只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
几乎是瞬间,电话那头安静得连名濑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朝仓疑惑地把手机拿离耳边,看了一眼并没有断线,便又放回耳边,嘟囔道:“喂喂?你这家伙,如果信号不好就赶紧给我挂了——非要打什么国际长途……”
他正要把电话挂了,可突然,名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出现了:“朝仓同学。”
“没有信号不好——”
“哈?”朝仓不爽地发出疑惑声,“那你干嘛一声不吭?有病啊?”
“都怪朝仓同学太犯规了,”名濑的声音像是在轻轻颤抖,“刚刚别扭的朝仓同学简直可爱得让我停止呼吸,差一点就要晕倒过去了。”
“你他妈说谁可爱?!”朝仓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这是用来形容男人的吗?!”那张恶行恶气的脸上泛起了微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难得的坦白而害羞起来。
“朝仓同学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名濑仿佛听不到他在生气似的,在电话中痴迷般的喃喃自语,“一想到朝仓同学脸上会浮现出的表情会是多么可爱,而我却没办法看到,我就难过得简直像要死掉了一样。”
他的惊悚发言让朝仓心底一寒,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变态痴汉,如果你哪天被警察抓住我一定不会惊讶。”
“嗯。”对方竟然不知廉耻地应了一声,继而继续低声道:“如果对象是朝仓同学的话,被当成变态痴汉带走我也完全愿意。”
妈的。朝仓心底那种怒意又静悄悄地升了上来,他皱着眉沉声道:“名濑,你那边还是白天对吗?”
“是的,怎么了?”虽然有些疑惑于话题的转变,名濑却还是老实地回答。
“我这边已经是晚上了——”朝仓迈开脚步,朝着家里的方向走了过去,“你知道的吧?每个晚上,你都求着我要做的那件事。”
*
“看得清楚吗?朝仓同学?”
窄小的屏幕上猛地出现了一张有些模糊的脸。朝仓将手机支起放在矮桌上,自己则是戴着耳机,一手撑着头,另一手颇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你好慢啊名濑。”他皱着眉催促道,“我等了你快半个小时。我想睡觉了。”
是假话。他此时精神奕奕,心里想出了几百种方案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情,睡觉什么的怎么可能。只是一听到他不耐烦的催促,屏幕那头的名濑立即着急了起来,先是低声下气地道歉又是可怜巴巴地请求,那副低姿态让朝仓的恶趣味完全得到了满足,他这才装作不太情愿地轻咳一声:
“东西都买回来了吗?”
“都、都买好了。”
屏幕那头的名濑看起来是在酒店房间的室内,他也像朝仓一样把手机架在某处,自己则是坐在地毯上。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那边天气温暖,相比起穿得厚厚的朝仓,他的打扮清爽多了,上下都只有单薄的衬衫与九分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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