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在脑海里整理着思路,分析逐渐明晰起来。
“回到录像带的问题上,那盘录像带,最有可能的假设是三个人都知情,但只有薛佳明死了。”徐宵的语速变得急促,“我一直想不明白原因,直到刚才,我发现我少想了一种可能。”
他从王之衡的抽屉里拿了三枚茶叶包出来,把它们摊在桌子上。
“我一直以为,薛佳明看的那盘录像带里,只有凶手一个人的把柄,”他把茶叶包分开,并将其中一枚推远,“但这解释不了为什么第三人安然无恙。”
“但如果,”他把另一枚茶叶包推了过去,“录像带里除了凶手之外,同时也有第三人。”
最后一枚茶叶包被徐宵轻轻地拂到地下,他的声音冷冽:“那凶手只要解决掉薛佳明就好了,因为他跟剩下那个人,是绑在一起的。”
所以,他根本不害怕对方会对自己下手。
“那……那为什么说第三人想杀秦晖?”裴久川听糊涂了,“他们不是绑在一起的吗?”
“从第三人去偷手机,让姚清报警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支配关系就结束了。”徐宵看向小少爷,“很可能,是薛佳明的死刺激了他。”
对方皱着眉,一时间很难消化这么多信息。
“所以……”半晌,裴久川挣扎着开口,“头儿你的意思是,现在他打算和秦晖鱼死网破?”
徐宵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秦晖很可能是被他骗出去的。”他轻声说,“随便什么借口,比如聊聊死掉的姜越。”
裴久川觉得自己的脑子要不够用了:“那秦晖现在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上司很坦诚,“那要看第三人有没有对他下手了。”
“他到底是谁?”小少爷有些恼火地追问。
徐宵刚想回答不清楚,手机就响了。
“孩子!”即使没开免提,王之衡的声音也格外地大,“秦晖的那个孩子是她的!”
“谁?”徐宵听出来王大胆语气里的不对劲,“孩子是谁的?”
王之衡攥着手机,手劲大得快把电话捏碎了。
“那个女孩,发现姜越的那个!叫什么一一,张一一?”
徐宵猛地站了起来。
他直接挂掉电话,拨通了曲七的号码。
“上次让你查周四不在学校的学生里,有没有一个叫张一一的?”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有。”几秒钟后,曲七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病假,有证明,一整天都没来学校。”
一旁,裴久川呆呆地站着,他听到了每一个字,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意象。
————————
秦晖感觉头很痛。
像是被重物狠狠击打过,稍稍偏头,就天旋地转。
有粘稠的液体沿着额头流到嘴里,味道尝起来很奇怪,大概是血。
他想伸手检查一下伤口有多严重,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住了。
眼睛上被缠了厚厚几圈布,他睁开眼,也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这是哪里?
被袭击的男老师垂下头,艰难地翻找着自己的记忆。
他的面前,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想起来了。
“一一,是你吗?”尽管看不到对方,秦晖还是确定了她的身份。
声音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秦晖咳嗽了几声,血腥味沿着喉咙一路往上走,他的嗓音喑哑,配上他说出来的话,显得分外可怖。
“你这是要杀了我?”他桀桀地笑出声,“你确定?”
“胆子真的大了啊。”他看不到女孩在哪儿,只能朝着面前的空气说话,“你连你孩子的父亲都要杀吗?”
尽管被绑着,秦晖的口吻里也没有一丝惧意。他的脸上尽是轻蔑的神色,衬得他满是伤痕的脸愈发狰狞。
周围还是没有一丝响动,仿佛先前的窸窣声只是错觉。
没有得到回应,秦晖逐渐焦躁起来。他试图挣开手上的绳索,但对方绑得很紧,绳子深深地勒进手腕,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
“贱人!”挣脱不开束缚,男老师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破口大骂,“你以为杀了我,你就能平安无事了?姜越的父亲会放过你?做梦!”
他嘶吼着,把所有能想到的侮辱性词汇都用在了女孩身上。然而,自始至终,那个声音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一,求你了。”不知道吼了多久,秦晖终于吼不动了。他垂下头,低声哀求到,“你放过我这一次好吗?”
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秦晖心头暗喜,接着放低姿态:“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被蒙上眼的男老师连声哀求着,他看不见,那个瘦弱的女孩,正拎着一把扳手,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她脸上的表情很麻木,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呆呆的,没有一点儿生气。
女孩低头,看了一眼秦晖,然后举起了扳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小剧场。
以及明天的剧情可能会很丧。
☆、黑白(26)
老周在派出所里工作了二十多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 和他同一批进来的同事, 要么早早升迁, 攀了高枝。要么厌倦了家长里短的工作内容, 脱下警服就再没回来过。
来来去去, 只剩下他一个人,骑着那辆早就落伍的老自行车, 慢慢悠悠地上班, 慢慢悠悠地回家。
今天是他值晚班, 吃过饭后, 他就骑上自行车, 朝单位的方向骑去。
远远地, 他看到一个女孩。
那个孩子很奇怪, 她朝派出所的方向走着,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尽管这样,她的身形依然摇摇欲坠, 仿佛下一秒就要栽下去。
老周使劲踏了两下踏板, 追上前:“孩子?你没事吧?”
女孩停住了。
这个时候,老周才注意到, 她的手上攥着一把扳手。
那把扳手的大部分都被血染透了, 血液还没完全凝固,正一滴滴地掉在地上。
女孩抬起头, 黑白分明的眼睛无神地盯着老周,像是在看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叔叔。”
她轻声说。
“我杀了两个人。”
当分析过程仅局限于分析时, 它只是一段不带感情的逻辑链条。
任何人都可以客观地在逻辑链里填补,去构造最贴近事实的那部分。
然而,一旦逻辑链与现实结合在一起,鲜活的人代替了简单的符号,真相就未必能让人接受。
孩子……裴久川感觉有人迎面打了自己一拳。
张一一瑟缩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她怯生生地看着人,又飞快地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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