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于墨然。”他热情地道。
“你好,于院长。”
我有礼节地回应道。
他点点头,抬了抬自己的金丝眼镜,“关于秦先生的病情,我详细给你说一下……”他慢慢地说了起来,语速并不快,却说得我的头发阵阵发冷,差点当场晕倒。说完后,他才抬头,看到我惨白着一张脸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终于看不下去,给我递了杯热水过来,“我知道,秦先生于你意义非凡,但生老病死,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我们能做的,只有在病人还存活于世的时候,让他尽可能开心一些。我听说,秦先生这些天几乎和你寸步不离,对你十分依赖,别忤逆他,尽量顺着他。当然,你放心,我会尽量找到治疗他的方法的,或许有奇迹出现。”
奇迹?
在生老病死面前连医生都只能依附于奇迹,我的心凉成了冰块。
他拍了拍我的肩,“千万别在病人面前露出这副样子,很多病人都是被吓死的。”
这绝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不像别的院长或医生那样,对病人家属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像朋友一般安慰我。坦白说,那一刻,对于他的安慰,我是十分受用的。
“在外头把情绪收好再进去陪病人。”他离开时不忘嘱咐我。
等到他离开,我去了花园里,对着那里游得正欢的鱼儿哗哗掉着眼泪。秦坊真的最长不过半年寿命了,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待他?他还这么年轻,事业正在上升期,为什么这些鱼可以如此无忧无虑地活,游玩,他不能?
直到把悲伤的情感发泄完毕我才敢回到秦坊的病房去。他已经醒了,脸歪在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口。他所望的方向……我顺着看过去,可以看到我刚刚哭时坐的那个椅子。他,有看到吗?
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面对他时越发小心翼翼,“醒了?怎么不打我电话?”
他终于转过脸来,淡淡地看着你,“小冉,是不是陪在我身边很委屈?”
我吓得嘴巴都张大了,生怕勾出他的情绪,好一会儿才慌忙摇头,“怎么会?”
“若是不会,你红什么眼?因为我不能见代宁泽,所以委屈了?”
“没有。”我无措地否认着,不敢刺激他。
他朝我伸出手来,“过来。”
我走过去,他把我揽进了怀里,长指抚在我的发上。他好瘦啊,肩膀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还没有我的粗。他身体好的时候特别在意健身,身上都练出了马甲线的,臂上也有肌肉。
第260章 :要好好活下去
“秦坊,你要好好活下去。”感觉到他的消瘦,我忍不住眼泪,再次哭了起来。他把脸贴在我的发顶,轻轻吻着,“余冉,我会好的,只要你肯守在我身边,我就能好起来的。我能带你去好多好多地方,去看好多好多的风景。”
我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是否会到来。心里头,想到的是于墨然说的那些话。秦坊似乎被我的眼泪勾出了伤心事,也跟着流泪,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我脸上。我们两个拥抱着在那里默默哭泣,所以没有注意到走进来的一群人。
“查房。”
直到庄医生的声音响起,我才狼狈抬头,离开了秦坊。我看一眼到来的医生,人群里有于墨然,他正微微皱着眉看我,似乎在无声地责备我,怪我把他的提醒给忘了。
我窘得转开了脸,胡乱抹着眼泪。庄医生给秦坊做了些常规检查,问了些情况,于墨然不再看我,而是低头看庄医生做事,然后听他说话,整个过程,他都没有说话。
直到出去的时候,他出了声,“余小姐,能谈几句吗?”
他叫我。
我点点头,带着几份愧疚之心走出去,始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看着他的脚步停下,我才停下。以为他会劈头给我一顿骂,我却只听到一声带着无奈的叹息,那样绵长。
下一刻,一张面巾纸出现在我面前,接着是他的指。他的指在我的脸上轻扫着,为我擦眼泪。我们并不算熟,他这么做分明唐突,但他的表情却那般自然,仿佛我们熟得不能再熟了。
“小冉,别次次都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他道。
小冉……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转身走远。总不能因为这个去找他问吧,而且我们刚刚的相对还震撼着我的神经,让我有些找不着北。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敢再次走进去。秦坊坐在床上,很冷静,也没有对护士发火,看到我进来甚至对我微微笑了笑。
“小冉。”他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坐到他对面去。难得他的心情这么好,我不敢做什么忤逆他的事。
“整天呆在病房里真闷啊。”他道。
我握住他的手,“如果闷的话,我陪你去楼下走走。”
他反手过来握住我的手,“小冉,我想去的不是楼下,而是许许多多风景极美的地方,你,愿意陪我去吗?”
“可是你现在还病着,听话,等到病好了再走好吗?”
他的眉宇沉了下去,“小冉,我是个没有明天的人,所以不存在好与不好。我不想死在冷冰冰的医院里,求你,跟我去外面走走好吗?我想死在旅途中,那样,至少不显得太过狼狈。”
“可是……”
“求你。”
他的祈求让我无法拒绝,却又不敢私做主张,最后想来想去,只能去找于墨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副冷静高品的样子让我无端对他产生了信任,相信他会给我好的建议。
听了我的话,他自然是反对的,“你应该清楚,他不适合旅游。”
“我知道,但如果只剩下半年,我希望他能按着自己喜好的方式去生活。”
“但我是医生,无法认可你这种想法。而且,他离开医院只会加速病情,百害而无一利!”
他脸上有着少有的严肃,我哑口无言,只能讪讪退回去。
回到病房,我把于墨然的话转达给了他,秦坊沉了一张脸,久久没有吭声。我以为他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暗自松了口气。
那晚,我照样像往常一样睡在他对面的床上。闭眼之后,我才敢放肆地去想代宁泽,在梦里做些形形色色的梦,全都是跟他有关的。
等我睁眼时,天已经大亮。我揉了揉眼睛,感觉有人站在面前,抬眼,看到的是于墨然。
“于院长查房吗?”我问。
于墨然的脸色很不好,“秦坊呢?”
“秦坊,不是在床上吗?”我顺眼望过去,秦坊的床空空如也。难道他去洗手间了?我滑下床往洗手间的方向跑,于墨然一把抓住了我,“他不在那里面,也不在医院里。”
“那他……去了哪里?”我一时间慌了,想到的是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体好不了想不开,去寻短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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