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到了五点,买了些生鲜回家,徐至替他看一天的孩子,出于礼节也不该让他空着肚子回去。
就当作散伙饭。
虽然他们从来都不是伙伴。
像是被算好了回来的时间,门虚掩着,里面的灯光透出来,程锡在换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咚咚”的声音,不用猜想也知道那是程安赤着脚在地板上来回跑。
“安安,穿鞋。”徐至声音低沉磁性,对着小孩子说话就生出几分温柔,程锡听在耳里,动作不禁放轻。
他可能真的一个人太久了,所以三言两语也像根羽毛,落在心上。
徐至发现程锡回来,过去拿了买回来的东西,一边走一边小声低语,像是在盘算能够做些什么。
动作流畅而自然,一如在纽约的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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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太忙了,只贴了新站没有贴论坛,现在一起发出来
之前四十四章程锡提出除夕见面那里修改了一下 以免造成错误理解
第48章
程安跟着过来,给了程锡一个大大的拥抱,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然后就去缠着徐至,两只手搂住他的大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徐至拿撒娇的孩子无法,一只手拎着程锡拿回来的购物袋,另一只手将程安小朋友捞起来。
程锡哑然,在考虑这小屁孩是徐至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概率有多大。
他总算换好了鞋,细细闻才感觉空气里夹杂着香气,进了厨房便看见炉灶生着火。
“我炖的山药排骨,”徐至把东西放下,拍了拍程安的屁股,“先下去,叔叔要忙了。”
程安嗯了一声,自觉地从徐至的怀抱里下来,跑到客厅玩徐至给他买的新玩具。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带着安安去了商场,他病没完全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才对孩子好。我不常吃煨、炖的菜,这是唯一会的。”徐至把盖子掀开给他看,“我知道再过十分钟山药就会到软而不烂的程度,味道应该不会差。”
锅里沸腾着,气泡挨个上浮又咕嘟破灭,汤并非完全清澈透亮,略带一些乳白色,几颗朱红枸杞跟着汤水翻滚,实在很夺人眼球。
程锡见他挽起一小截袖子,露出瘦而不骨感的手腕,目光不自在地移走,嘴上道了声谢:“剩下的我来就好。”
“我帮你,”徐至转而将袋子里的活虾拿出来,“虾仁清炒可以吗,我看家里有腰果,放一点也许安安喜欢吃。”
他利索地将新鲜的活虾掐头去尾、剥壳去虾线,动作不比程锡这个养儿子的人生疏迟钝。
也许这个人也是独自生活。
他还和从前一样,不喜欢别人打扰,除了清洁一类的需要帮佣,事事都习惯自己动手。
“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程锡又想起当年的事,眼神微微黯淡,他点点头,“你之前说有事情要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徐至处理食材的动作停了,他关了细细水流,厨房里只有火上汤羹的咕嘟声。
“我也许,找到了你父亲。”
火有点大,汤沸腾不止,细小声响在程锡耳里被无限放大,然后“啪”地一声爆开,隔绝了一切响动。程锡的心脏像被按了暂停,然后骤然剧烈跳动,连带着他的嘴唇都是颤抖的,似乎有人锯着他的喉咙,迫使声音破碎:“你、你说什么?”
“祝师兄今早联系了我,说是发现了和描述中的你父亲很像的人,”徐至虚扶了一下程锡,“如果你明天没有别的事的话,可以去确认,祝师兄和厉从也会一起。”
程锡还在恍惚之中,他握住徐至扶住他手臂的那只手,曾经觉得微凉的温度也变得炙热,也许是因为他的手掌过于冰冷。如此静默着过了几秒,他的喉头动了两下:“他还好吗?”
徐至注视着他:“我不知道。祝师兄也是被他人告知的,等明天去了之后再作具体了解吧。”
他放缓了语气,安慰:“不必想太多,他一定很好。”
这个消息给程锡的冲击过于强烈,他明白徐至劝他不要多想的用意,可大脑并不受他控制,做饭时思绪翻飞,两道菜里一道没放盐,另一道错放了太多的糖,吃得程安小眉头直皱,还是徐至将没放调料的那道腰果虾仁回了锅,放多了糖的那道蟹黄豆腐端到自己手边,面不改色地将菜吃完。
太多情绪如一团乱麻交缠在一起,搅得程锡有点喘不过气。
找到了失踪逾十年的父亲,他当然高兴,可高兴完了之后就是委屈。
他爸应该还好好的,可为什么就不回家呢。
他和程学礼失散得太久,久到只要他向法院申请,程学礼就可以被认定为死亡。他这些年来找得毫无头绪,就像手里拿了个破篮子,扔进茫茫人海里,连点希望都捞不起来。
可徐至替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徐至绝不是偶尔得到的消息,他更像是从一开始就参与,在背地里一声不吭地找了他父亲十年。
也许就连他也有过放弃的念头,可徐至没有。
他猛地转过头,望向徐至。
那人坐在程安身边,为了配合孩子微微塌下肩膀,即使程安动作缓慢他也不急躁,只是偶尔指点两句,提醒程安要专心。
程锡看不分明徐至的神色,但他的心开始了一阵刺痛。
一瞬间,他觉得他们之间也许有着太多太多的误会。
他不是没见过徐至的温柔。
他明明一直身处其中。
程安在徐至的陪伴下总算拼出了成品,小朋友满意地摸了两下,然后献宝似的拉着程锡过来观赏,挨个介绍每个小动物的名字,程锡分不出心神去听,他的脑中已经被徐至占满,只想等一个安静的时间,能和徐至谈谈。
谈谈各自的这么多的年。
程安没得到程锡的热切回应,有些不满地瘪嘴,却被徐至哄着洗漱上床,临睡前还拉着徐至的手不肯他走:“不走嘛,不走嘛,留下来,爸爸不会生气的。”
孩子就是这样,喜欢与不喜欢,不被身外之事所束缚,都能坦诚地表现出极致。
也许徐至缺失了最天真烂漫的那一段,所以迄今,他还没能对程锡说一声喜欢。
明明爱程锡对他而言已经如此自然。
就像每天清晨的一次醒来,就像呼吸于这人世间。
“我不走,”徐至摸摸程安毛茸茸的发顶,“你爸爸生气我也不走。”
“叔叔,我好喜欢你呀,”程安将半张小脸藏进被子里,小声道,“爸爸也很喜欢你的。”
小朋友眨眨水汪汪的黑眼睛:“他,他有一个本子,上面全都是你,有好多我不认识的字。”
徐至愣了两三秒,然后微微笑弯了眼睛,轻轻道了声晚安。
他关上灯,手扶着门把时,感到眼睛一热,有什么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徐至从儿童房里出来,程锡还坐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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