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摇了摇头:“不清楚。人家的家务事,我哪儿知道。”
王函被她姐硬塞了一碗笋干老鸭汤,愁眉苦脸地喝着,脸纠成了一团:“哎,姐,你说梅丽恨不恨郑妍啊?要是没有郑妍的话,她现在可真是妥妥的小公主。”
“万事万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吧。”王汀给自己夹了一筷子清炒蒌蒿,声音平静,“也许没有吴芸,郑东升还发展不到今天的地步。”
王函“扑哧”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毛,坏笑道:“那你得说,没有吴芸,他还丢不了那条性命。”
王汀轻轻地叹了口气,看着妹妹的眼睛:“这大概是命里头不该有的,强行弄来了,反而会失去的更多。”
王函低下头,咕噜咕噜地喝下了一大碗老鸭汤,跟她姐邀功:“你看我吃了多少啊。”
王汀大了妹妹七岁,从小照顾对方,尤其要看着妹妹吃饭。所以小时候,王函每次吃完了饭都会去姐姐跟前邀功,强调她今天特别乖特别好。
王汀笑了,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夸奖了一句:“不错,真乖。”
姐妹俩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一顿饭吃了有半个多小时。王汀刚招呼妹妹一块儿收拾碗筷时,门口就响了。她们的父母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眼睛哭红了梅丽跟面无表情的梅雪。
警察并没有拘留梅雪,问完了话就放人走了。尽管王汀的父母根本没打任何招呼,梅丽依然对着夫妻俩千恩万谢,还要女儿一块儿道谢。梅雪却没有动,她的腰没那么软,对着谁都得点头哈腰。她的母亲离婚了,不意味着她就莫名其妙地矮了别人一截子。因为她没有父亲,所以她就注定了非得苦大仇深?
王妈妈看这对母女依然之间的关系依然僵硬的很,生怕她们回了家也会吵翻天,索性硬拉着母女俩回家吃饭了。反正梅家母女出门前光忙着争执了,也没准备晚饭。
“好了,吃饭!”王妈妈连拖带拽地将梅丽推进了家门,示意王汀过来帮忙招呼梅雪,还喊了一声王函,“去,到橱柜里头拿了碗筷出来。”
她转过头来安慰梅丽:“行了,儿女都是债。谁当孩子的时候没被爹妈气哭过,谁当了爹妈又没被孩子气哭过?都一样,能进一家门的全是缘分,都不容易。”
一贯君子远离庖厨,都是等着吃现成饭的王函进了厨房门,也分不清东西摆在那儿,还要继续问她妈。王妈妈满脸无奈:“你看到了没有,哪家的孩子真省心啊。要都这么省心了,要爹妈有什么用,把他们往地里头一丢,他们自己就能长好了。”
梅丽脸上勉强挂着笑,十分不好意思打扰了老友。
梅雪的表情依然平静。不能说她绷着脸,王汀拿鞋套给她用的时候,她还跟王汀道了谢。只是,那么没有说出口的疏离感却始终笼罩在她周边。
王汀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想着,长辈们总是一厢情愿。她妈经常让梅丽带着女儿到家里头来玩,的确是出于对朋友跟朋友孩子的关心。可是看着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梅雪真的愿意吗?
我知道我吃不起蛋糕,我只能吃馒头。我不需要任何人反复提醒我这件事,这只会让我厌烦。有的时候,关心是负担,我宁可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王汀朝梅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去厨房重新盛了热汤。那些硬菜诸如红焖牛尾之类的,她拿进了厨房里头,翻出了蒸锅清洗了,放在煤气灶上加热菜。一个个的用微波炉的话,实在太慢了。
梅丽没精打采地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冒出了一句:“怎么就没有?看看你家王汀,不是从来都不要人烦心么。”
梅雪嘲讽地看了自己的母亲一眼,冷笑道:“王汀要真是你女儿的话,大概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反正好的永远都不可能是你女儿。”
梅丽气得浑身直哆嗦,连捧着汤碗的手都颤抖了起来。王函虽然吃过饭了,也被她妈勒令坐上桌陪客,她看着梅丽手中碗里头的汤就心惊胆战,害怕她一激动会直接将滚热的汤泼到梅雪脸上去。
梅雪冷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对方的痛苦让她获得了自虐般的快感。她讽刺地勾起了唇角:“真抱歉啊,我就是贪财好利,庸俗不堪,我就是爱钱。我受够了没钱的苦,人前打肿脸充胖子,人后多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凭什么要活的这么辛苦?该是我的东西,我动手抢都要抢回头!”
梅丽重重地放下了汤碗,嘴唇直打哆嗦,指着女儿恨声道:“我怎么养了你这样的东西,眼皮子浅的只看得到钱。为了钱,你是不是什么都不顾了?郑东升再不是东西,他也是你爸爸,你怎么能推着他去死?”
梅雪突然间笑了起来,丝毫不掩饰恶意地看着母亲:“怎么了,我的存在亵渎了你伟大的爱情吗?你的爱忠贞又隐忍,绝对不会给他带来任何负担?真是不好意思啊!虽然恶毒,但我还是要劝你,在你做白日梦的时候先在房间里头安一张镜子,看着镜子里头的你自己,就应该能清醒了。郑东升早就不要你了!”
王家姐妹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们这位同龄人会当着长辈的面,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自己的母亲,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恶毒而残忍了。
梅丽气得捂住胸口,脸色发白。王汀赶紧过去帮她拍背揉胸口顺气,害怕她会突发心脏骤停或者脑溢血什么的。王妈妈也紧张地在边上看着自己的朋友。屋子里头唯一能够发话教训梅雪的人只剩下了王家爸爸了。他皱着眉头训斥道:“梅雪,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妈说话?”
梅雪突然间笑了起来,眼睛盯在了王家爸爸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嘲讽的语气:“真有意思,你们装的不累吗?你们难道不高兴吗?陶鑫跟郑东升死了,最开心,难道不是你们吗?你们全家应该放鞭炮大肆庆祝啊!王叔叔,压在心口上多少年的石头应该落地了吧,死人才能够永远保守秘密啊。你这么多年装好爸爸好丈夫,累不累啊!”
“啪”的一声响,梅丽慌乱间挥掉了手边的汤碗,滚烫的老鸭汤倒在了她只穿了一层棉袜的脚背上,她也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因为经常登门,王家甚至有梅丽专属的拖鞋。梅丽厉声呵斥女儿:“闭嘴!你别胡说八道!”
“什么是胡说八道?”梅雪冷漠地瞥了眼自己的母亲,然后讽刺地笑了,“大人总以为孩子是不存在的生物,他们都没有脑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呢,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愿每个人都有,这话是对着自以为是的大人说的。”
王小敏从梅雪一进家门开始,就在拼命地跟梅雪的手机套近乎,一会儿叫对方小梅梅,一会儿叫人家小雪雪,怎么肉麻怎么来,连小函函都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小兵兵说的没错,王小敏的确够不要脸的。可惜啊,这个世道,不要脸才能横扫天下。不要脸的王小敏终于从梅雪的手机那里掏出了重要信息。
刘老四去找梅雪的时候,梅雪正在和王家爸爸打电话。王妈妈喊丈夫去给她们家送过年的回礼,有人送了好几只野生甲鱼过来给王家。他们家吃不完浪费,索性拎几只过去给梅家母女一块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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