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短炮还想跟着王汀走,酒店的保安跟街上巡逻民警一道过来,将记者们给拦下了。
王汀吃了一锅江海鲜的好心情被一女一男两次强行碰瓷的撞击彻底给毁了。她连着长吁了好几口气,转过头去看周锡兵:“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
周锡兵笑了笑,伸手帮她将落在肩头的枯叶捡开了,声音平静:“邱阳吸毒吗?”
王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的交往的时候应该是不吸毒的,现在难说。毕竟,对有些人而言,这是一种时尚,根本不算什么。晚清民国那会儿,哪家要是不能摆出烟灯烟枪招待客人,还要被人笑话一声破落了呢。”
周锡兵点了点头:“今天下午我们走访了宾馆,基本上能断定没有什么绑架案。当事人尿检冰毒阳性,应该是她自行服用的。”
冬夜寒冷,呼出的气就成一团团白雾。说话人的嘴巴也在白雾后头一张一翕:“不奇怪,她本来就是能玩的人。我估计很可能她玩的不止冰毒一种,所以才撒谎说是自己被迷晕了。因为她很可能压根就记不清进箱子前究竟是服用了哪一种。”
周锡兵已经是十多年的老警察了,看过的各路毒趴不胜其数。他点了点头,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估计这个案子办下来,老百姓要夸奖我们警方不畏强权,不与富豪勾结了。”
王汀微微侧了下脑袋,近乎于调侃一般:“不,广大人民群众会认为你们是迫于舆论压力,这才不得不实事求是的。”
周锡兵点头:“嗯,欢迎广大人民群众监督,更欢迎代表的监督。”
路灯从梧桐树的枝丫间透过光来,形成了半明半暗的光斑。王汀的嘴唇被这明暗对比映衬得尤其光洁发亮,她的舌尖在牙齿后头微微一闪,发出了声音:“你真的没别的想问了?”
周锡兵迟疑了一下,还是追问下去:“网上那个关于邱畅的爆料贴是真是假?邱家正在收购海外产业,竞争非常激烈。大方向上讲,自然是希望他们的收购能成功。就怕有人趁机将这潭水搅得更浑了。”
呼出的白雾持续了足有三秒钟才完全散去,王汀长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非常抱歉,是真的。发帖人算是我朋友,当时到中国当交换生,我是他的中文家教。邱畅也认识他。
有一次,邱畅跟着我还有一帮朋友去给他过生日。我急着回去和要跟的研究生导师交流定下意向,又觉得他们的玩笑开的有点儿过火了,就催她一块儿走。她不愿意,说我没资格管她。我打邱阳电话没人接,只好发了条短信过去。当时她身边还有好几位朋友,时间也就是晚上七点钟而已,我就先走了。
好吧,你可以认为我说的这些情况是给自己开脱。但我真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我走的时候,她神志清醒,因为被我以她还没成年为理由压着,一口酒也没喝。而且我们吃饭就在学校附近的饭店里头,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所以我直接走了。结果当晚大半夜,邱阳就发疯了,说我为了讨好那个发帖人,故意将邱畅送上了他的床。”
王汀扬起了脑袋,脸上依然挂着笑:“事到如今,我也没觉得自己有过错。对,如果是换成我们家王函,我会直接法西斯政策,拽回家拉倒。可是邱畅不是我妹妹,我的确没有资格管她。我也懒得管。”
她的脑袋被一只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周锡兵的声音十分温和:“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负责,旁人没有义务当保姆。你没有过错。”
王汀眼角湿润了。她不知道的时候,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光。那件事以后,邱阳死活不肯听她解释,坚持将罪过加在她身上。邱畅哭的死去活来,贾斯汀则认为是王汀跟人合伙搞仙人跳,王汀一时间里外不是人。直到有一天,王汀看到了邱阳跟邱畅躺在同一个被窝中,哄这个妹妹睡觉,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的恋爱中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是不是挺蠢的?”王汀接过了周锡兵递给她的面纸,擦了擦眼角,自我解嘲道,“无知限制了我的想象力。我真的以为他们兄妹只是感情比较好而已。我也有妹妹,理解那种长兄如父长姐如母的感情。邱阳对我温柔而绅士,从未有逾越的地方,我以为是他教养好,不像别的男生,总想着占女孩子便宜。况且他对我的确无微不至,而且也从不跟其他女孩子暧昧。我真的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
周锡兵轻咳了一声:“一般人即使有禁忌的感情,也不会这样不要脸地拉别人垫背。这哪能怪你。”
王汀笑了笑:“行了,说就说了,希望对周警官破案能有所帮助。感谢我的人生经历,可以让我再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淡定了。”
周锡兵正要接话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的同事终于找到了小戴用假身份证登记租来的车子。
王汀立刻从回忆切换到现实中来,紧追着周锡兵道:“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周锡兵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王汀愣了一下,旋即想到她不是警察,似乎应该回避,立刻尴尬地笑:“那你自己忙去就好了。地铁站就在前头,我自己坐车回去。”
“走吧。”周锡兵轻轻拉了下她大衣的宽袖子,“不急,这案子有市局的人跟进,总不能所有事我都亲力亲为。”
第33章 天使旅行箱(七)
一直到王汀上宿舍楼梯的时候, 王小敏还在窃窃私笑:“王汀王汀, 帅哥肯定是怕你晚上通灵会招了阴气,才不让你去的。”
王汀伸手摸了摸口袋, 下意识地想要朝上翻翻眼睛。她的唇角在上翘,她想压一压,不想让手机知道。
王小敏老气横秋道:“嗯, 你浑身的血液都在欢快地流淌, 你的心情非常好。”
“就你话多。”王汀轻咳了一声,掏出钥匙开了门。一室灯光倾泻而出, 王汀微怔, 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朝客厅的沙发上看去。
于倩正盯着手机发呆, 听到防盗门响立刻跳了起来,情急之下, 她甚至踢飞了一只拖鞋,就这么光着脚朝王汀扑过来:“王汀,你一定要帮我们。”
八年的医学生涯培养了王汀的轻度洁癖,她本能地往后面退了一步, 避开了满脸泪痕的于倩。手机在口袋里嚷嚷着:“多大的脸啊, 还好意思让你帮忙?她给你惹了多少麻烦,她就没点儿数吗?”
于倩没能扑到王汀身上, 只能拽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王汀, 只有你能帮我了。你去揭露那对兄妹恶心的真面目, 那个女的就是骚贱淫荡浪, 从小就是这样,你去揭发她!”
女人哭得通红的眼睛闪烁着狂热的光,仿佛中了蛊一样。王汀看着她迷乱的脸,怀疑她脑内的内肽啡分泌过剩了,否则怎么会跟瘾君子一样胡言乱语。王汀没有点头,而是轻声说了一句:“可是并没有人拿着枪指着小戴的脑袋,逼他去拖着这个箱子。”
于倩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调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哪里知道我们开销有多大!小戴是为了多挣点儿钱才忍着恶心做这事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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