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师_苏麻麻【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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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访时茅杉在他面前露出一整个背部和腹肌时,是封子啸在低沉了几个月来头一次产生某种不健康的念头,他在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他对爱情也好,男人也好,不是完全丧失了兴致的,起码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还是有反应的。当然,这种反应很快就被自己的内疚和道德感压下去了。

  可人的感情有时候真是很难说。是先由心,还是先由身,很多深陷爱情的人都说不明白。比如,如果没有当时的那个反应,封子啸绝不会对一个学生产生超过师生情分外的异样情愫。

  但在09年的秋天,这份情愫还是被封子啸坚强地封印在了潜意识里,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很清楚地意识到。

  当时正值建国60周年前夕,封子啸在周一升旗仪式后的语文课挑了一篇潘大道先生的《为什么要爱国》讲给学生听。这是篇从结构到逻辑到行文都值得一学的好文章。封子啸讲完,布置了一篇作文,让学生模仿这种反面立论的开题方式和辩证的逻辑写一篇文章,主题自定,要求在自习的40分钟内写完。

  封子啸改作文,有个奇特的规矩,主要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偏见作祟。不管承认与否,人都是有偏好的,自己喜欢的学生写的东西难免看着带着情绪。为了把这种偏差减到最小,封子啸布置作文是自己发一张白纸,名字通通写在后面,看完了打完了分才翻过去看是哪个学生写的。

  这样一来,除了字迹特别漂亮和字迹特别丑的少数,大部分学生还是比较难分辨。

  这个命题,封子啸没指望高中孩子能写出多广阔的天地来,只不过是想训练一种思维。大部分学生也是循规蹈矩地命题,比如写“为什么要孝顺父母?”“为什么要努力?”等等。偏改到一张,上来就是“为什么要爱情?”

  此人连开头都是和那篇文章一样的句式,“爱情于人类史上可谓劣迹斑斑……”

  封子啸:“……”

  真是大胆又可爱的学生,而且摸着良心说,这文对于不敢再爱的封子啸来说犹如一剂良药。

  封子啸默默磨了下牙,可却不想去翻那张纸的背后。

  因为,茅杉的字迹不漂亮也不丑,可偏偏他记住了。

  而且这绝对是茅杉能干出来的事。

  封子啸往后看:

  “我并不是将爱情捧到和吃饭一样地位的人,不过从人类史的一方面看来,若是从来没有爱情这种东西,人类的文明将会暗淡失色许多。”

  这他么简直是强词夺理。

  封子啸一边看着自习一边改这篇作文,没忍住朝最后一排的某个角落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茅杉也正好抬头看他。

  “自习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封子啸说。

  茅杉笑了笑,低头看书。他眼角的伤还没全好,留着一点点暗紫色的浅浅痕迹,好像烟熏妆不小心擦到了眼角外。虽然是伤,可把眼睛拉地意外得好看,封子啸只瞧了一眼再低头看卷子时就有点心不在焉。

  0到100,该给多少分呢。封子啸手上的红色钢笔绕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给了50分,没及格。

  封子啸用红笔批了一行字,“18岁的人,谈什么爱情。”

  发卷子的时候,封子啸在上面报名字,把茅杉的刻意放到了最后一个。茅杉上来拿,封子啸按着他的卷子对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J中复读的孩子,不知道阅卷老师想看到什么样的主题。你还想不想高考了?”

  封子啸做了两手打算。如果茅杉顶嘴,他就要好好教育他一番。如果茅杉不吭声,他就要他重写一遍。

  结果这两手打算都没实现。茅杉直接递给了他另一份作文。说,“老师,我知道。我写了两份,交错了。”

  封子啸:“……”

  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封子啸感觉被耍了,脸色当下就阴沉下来,“茅杉,你!”

  “封老师。我有个习惯,如果遇到喜欢的题目,会写一份自己想写的,再写一份考试用的。”茅杉云淡风轻地说,“对不起。我以为你和别的老师不一样。”

  封子啸:“……”

  这世上让老师没辙的学生有很多种,茅杉可谓是其间最独特的一种。封子啸此时只以为是自己刚当老师,经验太少,不足以应付此类奇葩。

  二人僵持在讲台上了一会,台下自习的学生有几个好奇地抬头来看。封子啸低头把那另一份作文看完了。另一份的主题写的是“为什么要创新?”立论也是从对立面开始,讲的是人类历史上因为创新而承受代价甚至失去生命的例子,其后便是条分缕析,旁征博引,到最后回到了,为什么我们依然要创新的问题上。

  这是一个完全可以拿到90分以上的考试作文。封子啸很发愁地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沉默了半晌,把那个鲜红的50分涂掉了,改了个70,说,“你这第二份我可以给你打到90分,但你态度有问题,所以我只能给你取个中间值。”

  茅杉手指揉着剩下那一点伤处笑了笑,而后把两张纸都拿回去了,点头:“谢谢老师。”

  封子啸正要舒口气,又听到茅杉低声说,“老师,不谈考试,你喜欢哪一篇?”

  这茬竟然还没完!封子啸头发都要烦竖起来了。

  “不谈考试也喜欢后一篇。”封子啸不悦地说,“前一篇是强词夺理,胡说八道。你写这种东西完全是低级趣味,连标新立异都算不上。”

  这批评从一向温和的封老师口里说出来算是很重了。封子啸自己说完都有点后悔,生怕打击到茅杉。

  “噢。”茅杉很认真地点头,“对不起。下次不这样了。”

  封子啸想往回找点补时,茅杉已经拿着两张纸下去了。

  “疯子跟你说什么?”邵凡见茅杉在讲台上站了那么久,等他回来一坐下就问。

  给老师取外号这件事全凭巧合。茅杉第一次听到封子啸自我介绍时之所以狂笑就是因为他说自己名字时在子后面顿了下。

  结果狗熊所见略同,邵凡以为茅杉这种人被训了肯定不买封子啸帐,于是很讲义气,一开口就喊了个绰号。

  茅杉瞄了他一眼,“这特么谁取的外号?封老师这么好的人,长良心了吗?”

  邵凡愣了,过了会回过神来,贱兮兮地笑了下,“开个玩笑,以后不叫了。哎?杉哥,晚上练球吗?这周末咱们和P中打淘汰赛了。封老师昨晚看我和胡少练球的时候说今晚上还来。”

  “去。伤好了。”茅杉把两张作文纸夹在一本A4大的辅导书里,“等下英语课我写作业。老张一贯不管我。”

  “你英语牛逼啊,上回都接近满分了。他就是只要你考试有高分,管你上不上课。”邵凡说,“给我讲讲你单词怎么背的呗?”

  “你单词还要背的话英语好不了。”茅杉侧脸看他,“你打球的时候会背投三分要保证肩肘腕指眼与篮筐中心,身体中心起降完全在一条直线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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