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前自知理亏,垂下眼默了会儿,不动声色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说这么多渴不渴,润润嗓子。”
简兮心口堵着气,虽然没发作倒也是强忍,见他浑然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还似在讽刺自己话多也不觉得渴,霎时间脸色大变,低头道:“算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罢兀自回房,关上房门生闷气,以为他定要过来安慰,但是没想到他久久没动身。一时有些心累,眼下便红了一片。
她大声道:“你回自己那住吧,我不想继续跟你吵架。”
李知前不搭理她,在沙发上坐了坐,也不去阳台,直接拿出烟闷头来抽。
兀自去浴室里洗漱,见她坐在床头生闷气,闻见动静重复问:“你走不走?”
“不走。”
他皱着眉进浴室,脱掉衣服打开花洒,隐约听到房门开合,她沓着棉拖出去,李知前动作上滞了滞,不想去理会。
心头却有些发慌,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吓破了胆,抬手关上水龙头,试探喊:“浴巾用哪一条——不说话随便用了——”
浴室外没有动静。
第99章
水刚湿了身还没洗好, 李知前便随手扯了一条浴巾围上,头发上滴滴答答的滴水,胸前又打湿了一片。他抬手打开浴室门,探身出来,四下无人。
抹去脸上水渍,掂起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走出来。
卧室里没有人影,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 被子鼓囊囊卷作一团,他以为人藏里面, 她故意吓他,掀开甩到一边, 没人。
叹了口气, 光着膀子出来,客厅里也没人, 李知前喊了一句:“人呢——”
仍旧没有人回应。
这时才晓得她玩真的, 这种平常闷不吭声脾气好的人, 一旦动了劲,往往使大招。缓慢走到沙发上坐下,昂着头想了想, 脑海里杂七杂八浮现出很多不妙场景,她方才情绪激动,又生气出去,大半夜过马路万一不长眼,追悔莫及。
又想起她酒量不好, 但心思脆弱,柔软细腻,遇到事想不开就爱借酒消愁,一开始不就是喝酒自己才得了逞?有次去找她,因为潘子震那渣子烂醉,要不是自己突然去了,还指不定怎么样。就前段时间,喝醉被崔国胜遇到通知了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
越想心下越不安稳,不由低咒了句,回房间拿裤子和衬衫,手忙脚乱穿上,拎着车钥匙和手机便去寻人。起初大姨说他这人没福气的时候他还不服气,现今想想,真是如此。
李知前心道,什么时候也跟知悦学会生气便跑出去这一招了?真是添乱。当初知悦跑出去的时候,他正在气头上,李母追出门,他也追出去,不过李母追出去是去拦李知悦,他追出去则是拦李母,那时态度强硬,心想,她出去能出什么事?这世道安稳,治安有序,除非自己去寻死。李母说怕她想不开的时候,他还在想,活着的人谁不怕死?有钱后成天到晚的养生养生,不就是为了多活几年,而悠哉游哉好吃懒坐的人往往更怕死。
可是现实却给他上了一课,让他知道不仅怕死,这人一旦有了软肋,自然便胆小怕事,还会怕别人去死。生命的脆弱和珍贵,也是这几天才幡然领悟,昨儿在警局关了一夜,他没有害怕,反而是想,能安然无恙顺顺利利活到现在,一方面是自己幸运,更大的一方面是李母妥善照料。虽然知悦是出意外进医院,但他也逐渐明白李母为什么说自从父亲去了以后她就胆小怕事,并不是说遇到事情软弱被人欺,而是有点小打小闹就会害怕他和李知悦出意外。
先是给简兮打电话,发现手机通了没人接,李知前捏了捏眉心,顶着湿发下楼。
先在小区公园附近寻了一圈,这地方灯光昏暗,不太亮堂,这会儿时间晚,没有行人,想她大晚上一个人定然不敢久待。
又去地下车库取了车,附近的超市已然关门,只有咖啡店和酒吧,大型商场这类地方还在开门营业。华灯璀璨,琳琅满目,购物商场门口熙熙攘攘不见人散去,繁华落尽处灯火阑珊。
一杯咖啡没喝完,服务员低声抱歉,说时间已晚,到了打烊时间。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付钱离开。
顺着人行道往公园天桥走,瞧见路灯下两个环卫工抱团取暖,或许是忙到此刻才顾上吃一顿饭,忽地响起网络上那些关于他们的心酸图片,幸好春天已到,难挨的漫长冬季缓慢远去。
虽说谁的家人谁心痛,谁的父母谁怜惜,但她对于路人都能施舍同情,又怎么会对李知悦没有丝毫怜惜?只是她有手有脚有背景,那些没有腿的人都在努力谋生活,她这个有鞋穿的人却还不自知满足,时间久了,那份怜惜自然会变平淡,不过因着李知前这层关系,她始终不会置之不理。
高架桥上风景正好,西边是繁华都市,高楼林立,映在水中央,分不清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东边还在整修拆迁之中,正是李知前刚得的一块地皮,因为拆迁占据了整条马路,拦截着目前还不让通行。
广告牌几乎打满整个城市,公交车和路灯之上随处可见,有吉房旺铺,也有一梯两户高档住宅。入口喷泉,中心条形景观如画卷般舒展,人车分流,惬意穿梭于至美园林间。广告词看见太多次,耳濡目染下竟然能记起几句。
耳旁清风阵阵,收拾心情冷静少许。内心的不满,一杯咖啡竟然便给冲淡。
裹上大衣抬脚离去,主干道突然传来两声鸣笛。
她眯起眼看了看,李知前落下车窗往这里看,桥上机动车行人分离,不在一条通道,他被栏杆隔着过不来,中间是半米宽的空道,低头便见黑漆漆的江面,滔滔流水不绝,即使他靠边停下车,也跳不过来。
李知前往前指了指,示意她下桥,他去桥头等候。
过去桥距离小区便只有两步。简兮心下平静,抬步过去。
他皱着脸下了车,甩手关上车门。点了一支烟慢慢抽,压抑住担忧与火气,少许,待她走到眼前,深深吸了一口才掐灭。
面无波澜,平静如水,语气里也没有起伏,只是说:“走吧,回家吧?”
简兮抬眼打量他。
“有事回家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怕你想不开寻短见。”他淡淡撇她一眼,又若无其事说,“看看你的手机几个未接,我打一直打不通,就让老刘给你打,你也不接,找了个你不认识的号码打,也不接。在江边站了许久了?我来的如果不及时,是不是得等明天找打捞队才能寻到你?”
简兮知道他一定在外面找了挺久,此刻虽然冷静,但是冷静中隐藏着怒气,就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只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崩开堤口。
他打开车门,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简兮脚上顿了顿,说:“方才出来冷静冷静,手机没带身上。惹了人你多打几个电话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搞得很委屈一样。你不给我打电话,难不成还等着把机会让给别得男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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