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归难受,陈淮还是带着两个姑娘一起上网提交签证预约,选定的时间在下个月月初。
一切就好像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
面签当天,签证官如同网上攻略所说,询问的都是她准备过的问题,并没有剑走偏锋或是刻意刁难。她一一作答后,对方收下明月的护照,她以为一切板上钉钉。
走出来发现,陈家兄妹俩人手上各自一张签证通过的纸条,而她没有。
她本安慰自己,也许对方是忘了。
可接踵而来的,是一份212(a)拒签书面通知。
领事馆认为,明月没有能力证明她在美学习期间有足够资金维持生活或学习。显然他们并不相信监护人与明月毫无亲属关系,却愿意在没有奖学金的情况下,支付她长达多年的留美求学费用。
明月攥着那张纸,如堕冰窖。
吃晚饭时她明显心不在焉,白米饭刨下去大半碗,菜却没夹多少。
放下筷子,她的声音都没有平时那么清亮,说:“我去遛弯。”
高晋阳正好到陆家蹭饭,见状赶紧擦嘴,去拿外套说要和她一起。
下楼后,两人几乎没有多少交流,明月垂着头一直盯路上的地砖缝,时不时从这块跳到那块,站在原地愣一会,高晋阳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只见她又顺着一条裂缝走向前,直到这个缝钻进墙底下,她无路可去。
只好改道,再跳到另一块地砖上,重复这类毫无意义的动作。
如若她是在玩闹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低气压,高晋阳觉得不是个办法:“休息会吗?”
明月抬起头,看见旁边正好有个长凳,点头。
两人并排坐下,她又开始抠手指甲。
“你很难过?”他这话问得好像有点多余,但高晋阳知道自己实在是不擅长安慰人,只知道没话找话。
“被拒签了当然难过啊。”明月叹气,“本来听说被拒签过一次,第二次审核就会严好多。而且我看那个理由,估计根本不用第二次,是彻底没戏了。”
“你很想出去吗?”
这个问题明月好像从没有认真思考过,她歪着头:“也不是说一定要出去,只是因为大家都选择出国,也觉得我应该出去,才开始的吧。而且都走这么远,录取通知也收到,毕竟是好多人梦寐以求的名校呢。折在这,不甘心。”
“我就没出去。”高晋阳说,而且因为现在身份特殊,他想要出国必须经过批准,他的护照都不在自己手里。
幸亏初高中的时候已经出去见识过不少,不然他可要抱憾终生。
明月嘟着嘴:“你不一样啊……”
考上军校,进入部队,毫无意外,今年十月肩上的徽章应该再添一颗星,他走的路就和其他人彻底不同。
但现在讨论这些没有意义,明月拍拍腿,站起来:“算了,回去吧。”
她其实也没什么散步的心思,实在是因为憋在屋里太压抑,出来透个气。如果是平时,应该还要再在楼底下走走跑跑,顺便去陈太爷那帮他浇浇花、逗逗鸟。
再回家,玄关多了一双鞋,看模样像徐同尘的。
明月走到书房门口,还真听见他在和陆与辞说话。
“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问话的是徐同尘。
陆与辞反问:“哪件事?”
“签证的事。”
这种话都能直接问出来,他还真是……虽然这的确是像自己的作风。
陆与辞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大使馆属于美国的境外领土,哪轮得到我们插手。”
“那就好。”徐同尘似乎松口气,“那我再想想办法。我记得我有个大学同学说过,他爸是议员,众议院还是参议院的不清楚,但听说他们发个传真,应该能解决。”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翻找起那同学的联系方式。
“但我并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陆与辞却在这时添上一句。
徐同尘猛地抬眼,放下手机。
“晋阳跟海关那边打过招呼,哪怕她拿到了签证,也出不去。”他说着,放下手里的书。
花了几秒钟才消化掉这个内容,陆与辞面色平静,可徐同尘已经震惊到表情有些扭曲。
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听觉产生质疑:“你们……你们疯了!”
136.男人四十一枝花(珍珠二千四加更)
“高晋阳。”
门外的人,也开始了对峙。明月只觉得浑身都在发抖,说出去的话都是颤音。
他知道她要问什么,只是没想到一切被揭露得这么快:“是真的。”
“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走?”
“对。”
明月几乎想要大笑出声,这算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为了这些做过多少努力……”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令她喘不过气来,“十几篇作文,我改了多少遍?凌晨三四点还在打字,语言考试又考过多少次?整个高中,我就是在为这一件事做准备,可是现在你们告诉我,打从一开始,我的这些努力,就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算是自私的人,但未曾料到,他们对她,更加自私。
高晋阳垂着眼睛站在那里:“有些事情也不一定要个结果,过程你感受到了,不也可以。”
他说得还真是振振有词,明月几乎要为他鼓起掌。
“这种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然后呢,你们想干什么,把我圈在这个笼子里,跟陈太爷养的那只鸟一样,天气好了放出来遛遛,天气不好了就收回去?”
明月想做的努力,无非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以一己之力、不依靠别人的施舍和救助,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他们做那些事,是出于感情,但如果演变成现在这样,她会觉得这个感情里掺了太多杂质。
这和被包养有什么区别?
什么都不去想,哪里都不去,不用做任何有难度的事情,只用屈意承欢。
屋里的陆与辞听见他们的争吵,走出来:“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
还能是什么样的?
“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明月。”高晋阳苦笑,“你这一去要多久?少则四年多则六年,甚至八年。我和辞哥儿本来就和你差了十二年,我不想把这个数字加到二十。”
“我没办法接受。”明月听不进去这些话,“我需要静一静,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陆与辞说:“那我们走。”
“不用,我走。”明月制止他,看徐同尘,“我去你那。”
坐进车里,明月整个人还在一个很疲乏的状态,这些冲击来得太大,她没有能力很快适应。明月烦躁地捂着脸,揉乱了头发。徐同尘看她那样子,没敢直接发动车子,先陪她平复下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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