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世上哪怕还有十几秒的时间,她都不想闭上眼睛。
陈静望着自己倾其所有去爱的男人,目光在他身上死死的勾勒了一遍,好似要把他身上每一个细胞都记到自己的脑海里。
何鸢从包里拿出黑色的罐子,问道:“陈静,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静哭道:“我……很怕……”
何鸢垂下眼帘。
“你应该知道这个结果。”
霍明猛地暴起,他虽然没听到何鸢与陈静的对话,但是这个对话怎么听怎么可怕。
他吼道:“你他妈要对陈静做什么!”
他知道这是陈静的魂魄,也知道这是陈静唯一留在人世间的东西,霍明心里宛如冰窖,一阵一阵的发抖,一阵一阵的绝望从四肢百骸袭来。
眼见的霍明就要朝着何鸢冲过来,站在门口的时迁终于动了下,他现在制服手无缚鸡之力的霍明非常容易。
霍明身体到了极限,精神和意识都在模糊,眼里只看得到陈静浑身发抖,一边哭一边说怕。
陈静说自己很怕,霍明想道:因为我吗?
时迁将他反手扣住。
何鸢打开罐子,将陈静的魂魄慢慢收了回去。
在霍明眼里,陈静几乎是慢动作消失在他的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黑白,唯有他的心脏一突一突的痛,提醒他自己还活着。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他妈对陈静干什么!你还给我!!你把我的还给我!!”
霍明歇斯底里的挣扎起来。
他目眦尽裂,额头青筋迸现,用尽了力气挣扎。
时迁险些抓不住他。
霍明此刻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深渊的绝望,这是对自己的无力,对事情的无可挽回的恐惧。
他想尽办法去逃避这份恐惧感,嘶吼道最后,简直发了疯似的又哭又喊:“你放开我,我求你了……你放开我!!你让我见见她……你放开我……”喊到最后,绝望无以复加,“……我跪下求你了……“
霍明膝盖一软,茫然的跪在时迁面前。
时迁一愣,震惊的手一松,往后退了一步。
他感到很棘手,扯着嘴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场景。
霍明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可惜何鸢动作更快,陈静最后一丝魂魄被她收进了罐子里。
霍明终于眼睁睁看着陈静消失在他的面前。
他在往前一步,却被何鸢轻轻按在地上。
霍明全身无法动弹。
何鸢收好罐子,淡然道:“霍明,人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陈静死前用三魂七魄与我交换,要你对她永生难忘。”
她轻飘飘的补刀:“据我所知,她死的时候一尸两命,而你正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我说的对吗。”
时迁提醒:“阿鸢,差不多行了,我看再说下去,他估计要疯了。”
他看了霍明一眼,唏嘘片刻,忍不住在脑海里想到一句文绉绉的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霍明低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三魂七魄……”
何鸢:“陈静用三魂七魄与我交换,魂魄为我所有,她无法转世投胎,再入轮回。”
陈静那一句‘我带不走你的’顿时在霍明的脑子里响起。
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地扎着他脑袋,把他的神经痛苦决绝的绞在一起,让他穿肠肚烂,不解其苦。
霍明几欲咬断舌尖:她原来是这个意思……我原来连死都做不到和她在一起……陈静……你好狠……你好狠……
她的报复实在是太成功了,前所未有的成功,陈静死去之后,将他的生命一并带走了。
霍明抬头望着她:“陈静呢?”
何鸢道:“死了。”
霍明呆愣愣的坐在地上,他一动不动,愣了足足十几分钟。最后他嘴唇蠕动片刻,麻木的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走到床边。
陈静的尸体依旧放在床上没动。
霍明掀开被子,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乱窜。
他的身体在抖,声音也在抖:“我知道了,你们走吧,我要睡觉了。”
霍明爬上床,小心的避开陈静,慢吞吞的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出去,我要睡了。”
“我睡醒了,陈静也会醒的……”
“然后我上班,她在家里等我……她喜欢我的,她不会不要我的……”
时迁不忍再看,啧了一声,拉了把何鸢:“他怎么回事?”
何鸢闭口不言。
时迁:“那、现在怎么办?”
何鸢:“让他一个人呆着静一静,封死窗户,收掉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体,免得他寻死。”
时迁:“他既然这么喜欢陈静,当初为什么要伤她心,如果是我,我要是喜欢一个人,我恨不得给她摘天上的星星。”
何鸢显然也搞不懂这么深奥的爱情。
她道:“人活在世上就是渡劫,陈静渡不过,他也渡不过。”
时迁问道:“他会记得陈静一辈子吗?”
何鸢顿了顿:“我不知道。”
陈静的话在她耳边:何鸢……我后悔了……我不要他记我一辈子了……让他忘了我吧,然后好好活下去。
时迁问:“你怎么发呆?”
何鸢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你,你怎么办?”
时迁被她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答不上来。
他岔开话题:“你呢,你接下来怎么办?你拿陈静的三魂七魄干什么?”
何鸢不再回话,二人一路沉默,走到江边。
她闭上眼睛,打开罐子,做了几个手势,时迁看不懂。
片刻后,罐子里冒出一股白烟,转瞬间就烟消云散。
这一下,时迁看懂了,他诧异:“你把她魂魄放了?”
何鸢:“委托没有完成,我不应当索取报酬。”
时迁想到,陈静一开始的时候说的是要霍明对他终生难忘,最后说的是要霍明忘了她。
但这是陈静她自己反悔,跟何鸢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啊!
时迁嘀咕:“那你先前做的不是白做了?”
何鸢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往家里走去。
时迁跟上,问道:“哎,你说霍明接下来怎么办?难道他就在那个酒店睡到天荒地老了?他怎么睡陈静也不会醒啊?”
何鸢望了一眼天空,很冷酷道:“我怎么知道。”
霍家这件事情告了一段落,几个礼拜后,时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标题说到了霍明的名字,时迁因此留意了一下。
内容很简单,寥寥数笔,只说霍明突然把公司交给了霍燕打理,自己一个人去了清灵山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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