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错了什么呢?
皇上陪着傅南生在御花园里闲逛,聊着佛道神仙学乃至诗词歌赋,无论是什么都越聊越投机。
傅南生看书看得杂,早些年更是碰着了什么书才能看什么书,还读过许多志怪侠客的故事,与皇上说起来更是津津有味。
两人说着说着,拐过弯去,都停在了原地,望着不远处亭子里的陈飞卿和公主。
远远的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只看到公主似乎在发脾气,不停地说着什么,说到激动时拿起果盘里的果子就想砸他,却还是下不了手,发着脾气将果子扔到池子里。陈飞卿也气鼓鼓的坐在旁边,一脸郁闷的剥橘子吃,偶尔回公主两句话。
皇上笑了笑,朝傅南生道:“让你见笑了,他俩从小青梅竹马,打闹惯了,如今虽说订了亲,其实也不该这样亲近的。”
傅南生微笑着道:“无妨。”
公主道:“肯定是你惹皇兄生气了。”
陈飞卿都要烦死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惹他生气了?这都关我什么事?我还莫名其妙呢。”
公主道:“反正我跟你说,我在皇兄的书里发现傅大哥的画像了。”
陈飞卿一怔:“你确定是傅南生?这画像能看出个鬼啊?说实话你都分不清你和太后的画像谁是谁。”
公主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看得出,画个轮椅瞎子才看不出是谁,你还认识谁是坐轮椅的?”
陈飞卿努力地想了半天,道:“太、太傅吧。”
公主气得拿个果子想扔他:“太傅都八十了!”
想了想,她把果子扔池子里了。
第39章
皇上接二连三的邀请傅南生入宫相聚,这件事渐渐地流传开来。
陈飞卿心想,宁王该出手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王明明也知道此事,却没当回事儿,只是偶尔不轻不重的提醒皇上一句注意保重身体。
陈飞卿怎么听这话怪怪的。
下朝后,他追着宁王,东拉西扯了半天别的事,直到宁王戳破他:“你究竟想说什么就直说,本王今日还有要事,不能停留太久。”
陈飞卿别别扭扭的提了傅南生的事。
宁王不悦道:“你怎么还惦记着他?”
陈飞卿委屈道:“不是我惦记他,我都好多天没去理他了,但皇上理他,这叔你怎么不管了?皇上不比我重要?”
宁王瞥他一眼:“你自己别理就行了,皇上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来管。”
陈飞卿讶异道:“叔,这可不像您说的话。”
宁王反而问:“怎么,你是关心皇上?”
陈飞卿道:“当然,我不是一直都关心皇上吗?”
宁王嗤笑了一声:“那你就不用多心,皇上行事比你有分寸多了,这你自己也心里清楚,本王怕只怕你关心的是另有其人。”
陈飞卿也不乐意了:“叔,我还真是关心皇上。我就想不通了吧,我跟傅南生见面,大家都跟我说他心术不正让我别见他,行,我听,我不见,怎么你们就不怕皇上被他坑?”
宁王看了他一会儿,道:“本王刚才说了,皇上向来行事都有分寸,你何时见他失去过分寸?他久居深宫,难得有喜欢的人,见就见了,没有苟珥陪在旁,单凭傅南生也翻不了天。”
陈飞卿为难道:“可是……”
宁王打断了他的话,道:“更何况,皇上已经成人,若是对傅南生有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飞卿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叔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宁王看着他,道:“本王说,即便退一百步说,皇上要临幸傅南生,那也是傅南生的福分。”
陈飞卿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这都什么跟什么?您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怎么就说到这儿了?他、他怎么可能?”
宁王皱了皱眉头,道:“皇上喜欢就没什么不可能,届时宫中自会有人给傅南生验明是否身染有疾不宜侍寝,若未有这些,还能有什么别的问题?”
陈飞卿几欲吐血:“这问题大了去了!”
宁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飞卿,皇上即算喜欢他,无论怎么喜欢,也不会当真,傅南生要么就只是被皇上当寻常的玩伴陪着聊聊天解闷,要么最差的打算就也只不过是个能用来侍寝的玩物。皇上懂得这其中的分寸,所以本王不关心他与傅南生之间如何,傅南生在他那里占不到便宜。但你不一样,其实你与皇上很不一样,最大的不一样,就是你尚且还不懂得何为真情何为假意,你对人太容易付出真情,而大多数人其实若要自保,便最好学会假意。”
陈飞卿又是一怔。
宁王摇了摇头:“你爹是将你管得太严了,这么大了连个通房丫头都不给你,唉,不晓人事。”
陈飞卿心里嘀咕,你不也这么大了还孑然一身连个妾都没有吗。
宁王继续摇头:“你尚未开窍,便不知这世间有一种情爱与亲情友情都不一样,它能令人如痴如醉,令人感到世间极美极妙,可它也同样能令人一夕之间如堕深渊,如历十八层地狱。而这样的感情,却终究不如亲情与友情来得牢靠。
戏文里往往赞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想想这是多虚伪的一句话,有多少人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是排他的,可人们分了这个还能找第二个,每次都说这是真爱,不虚伪吗?而亲情与友情从一开始便是许多的,不是唯一的,这才是开诚布公的感情。
本王与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你,你与皇上二十年感情与信任,不要有朝一日为了一个不可取的人毁了,自己斟酌吧。”
陈飞卿也看着他,看了好一阵子,轻轻地问:“叔,您是不是爱过什么不该爱的人啊?”
宁王笑了笑,道:“对,你说得没错,本王爱过一个畜生。”
陈飞卿猛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事,忙道:“抱歉。”
宁王摆了摆手:“本王既然能说出来,就无需你道歉。你若没有别的事,本王就先走了。”
陈飞卿忙叫住他:“可是——”
宁王静静地看着他。
陈飞卿低头想了想,抬头看他,道:“傅南生不会愿意的,他不是那种人。”
宁王笑了笑:“你有多了解他?”
陈飞卿道:“我不了解他,只是感觉罢了。”
宁王叹了一声气:“飞卿啊,以貌取人不是单单说不要因为外貌而瞧不起人,还有一层意思,便是让你不要因为外貌而太瞧得起那人。你以前尚且对他有戒心,最近却似乎变了,这是傅南生的本事,那你就应该及早醒悟脱身。
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你始终都不愿意相信这句话,恰恰也正因为你自己磊落,你才不相信这句话,但本王告诉你,这句话它一定是对的。你认为有些人受环境所迫才会一时走错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换了是你,你无论如何也不会走错那条路。你爹将你教得很好,做人确实应该有慈悲心,但将慈悲心用在了恶鬼身上,慈悲心就是一笔糊涂账。本王今日真的有急事,改天再跟你说,你自己回去好好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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