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男生没说话,站在那里也只是朝他挥了挥手。
乔昊心情极好,不再看他,目光追着别人手上的篮球开始跑动。
那真是一场酣畅的球赛,好像是刚刚期中考试结束,他的成绩足以向父母交待,而离期末考试还有长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他有足够的精力和理由放纵地打球。
那时的快乐,只要可以尽情打球便可获得。
最后,乔昊的球队赢了,围观的同学给予了极大声音的欢呼。乔昊和每个队友击掌,没有什么比靠实力赢得一场比赛更开心的事情。
然后,大家纷纷单肩背起书包离开,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
乔昊把校服绑在腰间,把书包拎起来时才发现,穿白衬衫的男生就在渐渐散去的人群里,只是,那人没有走,也没有转身,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等他。
“石冬冬!”乔昊高兴地跑了过去,在那人面前站定。
“祝贺你赢球了。”石冬冬也挺高兴,只是,不像普通男孩子那么粗线条,笑起来时文文气气的。
乔昊心里笑笑,所以那帮孙子才挑他欺负呢。
“一起回家吗?”乔昊道,用的是问句,语气里却没有疑问。
“你先喝口水吧。”石冬冬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哇哈哈!”乔昊看着那矿泉水大笑。
“小卖部里只有这个。”石冬冬有些不好意思。
乔昊一把接过了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就喝。不知为什么,耳边像响起了背景音乐似的,有个声音不停在唱“爱你就等于爱自己……”,是那时电视里一直在播的广告歌。
乔昊仰着头把那水一下喝掉了半瓶,眼睛的余光瞄到了身边的白衣裳,他下意识的再将目光移上了一些,那人的脸便模糊看清了一些。
他看见石冬冬也在看他,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笑意,而眼里,眼里有光在闪烁。
那光,就像他正喝着的矿泉水一样,轻轻划过他的身体,沁入里面的每个细胞,他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光里的意思。
石冬冬喜欢他,很喜欢他。
石冬冬看他打完篮球,然后再看着他喝水,并且等着和他一起同路回家。
乔昊的心情变得更好起来,有什么比自己期待的事情对方也同样希望更令人愉快的呢?
相比之下,赢球也变成了小事。
两人并肩。
乔昊的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自行车,车在他的右边,而左边,是挨着他走的石冬冬。
乔昊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近了一些,刚刚打过球后灼热的身体在碰到对方皮肤的刹那,有种沁沁凉的感觉传过来。
乔昊侧头看他,那人微微低下头,笑而不语。
操场的广播里传出声音,好像是一段动听的民谣。
乔昊竖起耳朵,却发现好像又不是民谣,再仔细一听,广播里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乔医生!……”
乔医生?乔昊猛地惊醒,目光直接落在了值班室墙壁的小音箱上。
他立即站了起来,听清音箱里护士说的床号后,径直跑出了值班室。
急诊新送来一个病人,哮喘导致休克,折腾了大半天才在病床上躺下。
乔昊再次回到值班室写病历时,已经是满头大汉,什么睡眼惺忪、精神恍惚那都是上半夜的事了。
然后,他才想起那个梦来。
多么美好的梦。
他甚至分不清,那是一个梦,还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中回忆到的过去的一个场景。似乎曾经真实发生过,但那时却并没有那么多的旖旎心情。
乔昊将手中的笔轻轻转了转,决定早晨下班后去那人那里看看。
说来,明天他该去做颅脑活检了。
急诊室的病房像个大菜场,人来人往,吵吵闹闹。
石冬冬的病床在走廊上,是好不容易要来的一个加床。神经科和肿瘤科的床都满了,临时决定的转病房让医院无法立刻安排出床位,所以只能让他住在了这里。
他刚来时,石崇山看着他躺上床,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旁边的副院长立刻道,“神经科的床一空出来,我们会马上安排转过去。”
“我觉得这里挺好,热热闹闹的。”那时,他躺在床上说了句。
石崇山再无奈也无济于事,只得拂袖而去。
此时,石冬冬靠着走廊墙壁,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
他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了一副耳塞,经过几次的练习后,他现在塞耳塞的技术已经很纯熟。此刻的效果是,他能看见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看见有病人家属在寒暄,看见有医生在和护士争执,甚至还有小孩在跑来跑去,不过,他听不太见他们的声音。
对面不远处是护士站,里面的小黑板上写了一些粉笔字。那些字他看不清,但他知道那里写的是当日的手术和一些重要的检查安排。
自己的名字不知有没有在上面,因为一早,护士已经来通知他上午十点要做核磁共振。
想想觉得有些烦,所以他干脆不想,呆呆坐着看风景,反正今天他的头不痛。
远远的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白大褂,身形挺拔,头发有些乱,但很有型。
石冬冬猜他应该是个帅气的医生。
想到帅气的医生,脑子里就不由想到某人。
果然,那人走近,看嘴型是在叫他的名字。
石冬冬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定定看着已经走到床边的人。那人又喊了他几句,声音似乎提高了许多,因为他塞着耳塞的耳朵里已经模糊听到了“冬”字。
那人见他仍没反应,脸上表情明显紧张了起来,竟伸出手,盖在了他的额头上,然后凑近他的脸,又说了句什么。
石冬冬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五官,英挺而轮廓清晰,只是,眉头蹙着。
得不到反应的人就要转身,看样子是准备喊医生。石冬冬终于伸出手拉住了他的白大褂,同时另一只手拔下自己耳朵里的耳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乔医生!”他叫了声。
“你没事吧?能听见我说话吗?”乔昊仍是一脸紧张,毫无逻辑地用手在石冬冬眼前晃了晃。
石冬冬摇了摇头,又将另一只耳塞拿了下来,两个一起摊在手心里给乔昊看。
乔昊不由鼓腮吐了口气,一下坐在了石冬冬的病床上,悠悠说了声,“吓死我了。”
“脑子里长瘤也会耳聋吗?有什么好怕的?”石冬冬无所谓道。
乔昊侧过脸来看他,不知该怎么接话。
依稀,他又像是看到梦里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在递给他矿泉水瓶后,略略低下头。
此时的石冬冬也低下了头,只是,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并不是少年腼腆的笑,而是一种置身事外的笑,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笑里。
“这么吵,能习惯吗?”乔昊看着石冬冬将耳塞压在枕头底下,问。
“有什么不习惯的,大家不都这样。”石冬冬看向整条走廊,作为市里最好的一家医院,这里可谓“门庭若市”,长长的走廊里已经放了七八张加床,“而且,我马上就要去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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