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他们也可能是遭遇了紧急情况,而后又不愿与地面联系。”
在说出了这句仿佛呢喃一般的话语后,陈秘书又说道:“你们认为什么样的情况才可能称得上你们所说的……紧急情况?被身份不明的战斗机袭击能吗?”
这下,这两名飞行员全都摇了摇头,那名僚机飞行员则更是说道:“不太可能。他们有四架护航飞机。想要在袭击他们的时候让他们连和地面求助的时间都没有,那得一次出动多少架战斗机啊,这还不被人发现也太难了。那就更不用说他们的飞行线路都是保密的,也不是沿直线飞行。用导弹打他们还差不多。”
在僚机飞行员最后抱怨出了那句话的时候,他的长机飞行员在陈烨看不到的地方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而僚机飞行员则似乎并不服气。
但是陈烨却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里的情形。
他在自己的心里默念道:在本国领土,被导弹袭击……
原本还升起了一线希望的心似乎又慢慢沉了下去。在沉思了许久后,陈烨又看向那两名飞行员。而视力绝佳的后者则在发现了对方要看向他们的苗头后立马一本正经了起来。
“我想再向你们请教一下,如果罗科曼尼亚总统一行人的确被导弹袭击了,那他们在失联之后生还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这下,两名飞行员可真犯难了。
性格更为稳重的长机飞行员向陈烨摇了摇头道:“已知信息太少,没法做出判断。”
就连想要对陈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僚机飞行员这回也苦着脸说道:“不好说,这回是真不好说了。”
陈烨与两名战斗机飞行员之间的对话就此结束。离开的时候,陈烨从他们那里拿走了一张地图,上面标有这两名飞行员根据他们先前的飞行状态以及路线估测出的,卢卡茨一行人所可能出事的地点。
但由于罗科曼尼亚方面公布的失联时间十分模糊,中间甚至有两个小时的区间,因此这个被画出的可能范围其实很大。这对于陈烨而言,与其说是聊胜于无,不如说是有和无没有任何差别。
直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点是他们能够肯定的——总统专机出事的地点一定是在罗科曼尼亚境内。
当陈烨走出空军基地的时候,他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特殊号码的来电。这让陈烨在沉下气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车上才接起电话。
“喂,张队长吗,和你单线联系的那个号码开机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干练的声音:“还没有。”
而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又继续说道:“我们已经看到新闻了。请问交付我们运送的那批画还要按照原计划继续送到罗科曼尼亚去吗?”
在听到了这样的问题后,陈烨沉默了片刻,却最终抬起头看向窗外道:“是的,还请张队长帮我们按原计划运送过去。在这个时候,没有消息未必就是最坏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女人说:“好,我知道了。”
而在两人的电话挂断前,陈烨则着急着把他上一次与这个人通话时说过的一句话语又重复了一遍:“如果那个号码开机了,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请打电话给我。”
“我会的,请放心。”女人这样说道。
三小时前,
罗科曼尼亚,
波罗的海。
在漆黑一片的海平面上,有五艘带有马达的橡皮艇正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地飘动着。而从总统专机的机舱中逃出的人此时则就坐在那五艘小艇上。冰冷的海风呼啸着朝这些先前落过水的人袭来,连他们手中的那一盏盏小灯也被吹得仿佛明明灭灭起来。
不远处,那架即便是在漆黑一片的海上也不会让人轻易忽略了它的庞然大物则在渐渐地沉没。而这一幕也让让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不禁伤感起来。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这份情感。从不远处的一艘橡皮艇上传来了卢卡茨的一位保镖的声音。
他说:“总统阁下,我们这边的人数已经清点好了!”
说着,这名保镖报出了他所负责的那艘小艇上的人数。而负责其余四艘小艇的人也都曝出了他们各自清点出的人数。
“98人。看起来大家都在这里了。”
把那五个数字在心里加了加的卢卡茨说出了这句话。这样的结论让得到了这一天里的第一个好消息的访问团专员们都不禁高兴地鼓起掌来,而后他们便开始互相拥抱,庆祝他们都逃过了一劫。
但是此刻就坐在卢卡茨身旁不远处的项灵熙却是觉得,自己和这种氛围有些格格不入。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是很难相信他们前不久刚刚被三枚由俄罗斯产的那种……爆炸后会产生超大破片区的导弹追着打了。
并且她也依旧还是很难接受,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乘机进行海上迫降的事就这么在刚才发生了。
好像她根本就还没能来得及害怕,也还没能说服自己这一切真的都已经发生了,这些人就已经开始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并因此喜极而泣了。
然而,在项灵熙依旧懵懵的脑袋里却仿佛一直会响起那三名护航战斗机飞行员向他们说出告别的声音。只要一想起那些,她的眼睛就马上红了起来。
那让项灵熙不禁看向即便是在那个时候也依旧冷静的卢卡茨,并向他问道:“你的那几位护航战斗机飞行员呢?他们也会有机会逃生吗?”
项灵熙向卢卡茨问出了这个问题,却是在他刚要回答的时候就打断了对方。仿佛是担心卢卡茨一开口就是一句“守护者一号不会有逃生的可能”,项灵熙很快就补充道:
“我是说……那三位我们听到了声音的飞行员,守护者2号、3号和4号。他们是不是能在飞机往下坠的时候尝试跳伞?”
“他们也许能找到跳伞的机会,但是成功逃生的可能性很小。”看着自己的这些依然鲜活着的访问团成员,卢卡茨这样说道:“当时我们的飞行高度太低了。他们不一定能有足够的时间。”
但是项灵熙却依旧还是不死心,也试着说道:“我还以为……还以为现在的战斗机外壳都很厚,被很多子弹打到也不会有事……”
“灵熙,灵熙。”
眼见着项灵熙还要继续钻她的牛角尖,卢卡茨不禁叫出她的名字,他说:“担心他们或者怀念他们是我们彻底安全之后才能做的事。至于现在,我觉得你可以想一想能让你高兴起来的事。”
“能让我高兴起来的事?”
在这样一个让刚刚落了水的人感到冷得直哆嗦的深秋天里,重复了这句话语的项灵熙却是因为倔强着不想掉落的眼泪而感觉自己所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如此灼热。
而后,她看向不远处的那架还在慢慢沉没的总统专机,失笑着问道:
“还好我在最关键的问题上没有信你的,而是信了陈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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