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出现在画家的视线里,他也同样着装整齐,但是看上去就比那个男人显得高兴很多。
“节哀。”画家断断续续听见疯子这么说着,然后离开。画家拉上了一半窗帘,一转身的功夫疯子就已经开门进来了。
“早上好。”疯子说。
“早上好。”画家问他,“你做了什么?”
疯子沉默起来。在疯子不说话的时候,他看上去就真像一个温温吞吞、喜欢谈论天气的英国绅士。
“我不太想有什么人触碰你。”疯子说。
“她没碰到我。”
“只要有可能就不行。”
“你以前不这样。”
“总之现在是这样。”
画家还想说什么,但是邮递员自行车的铃铛声打断了他。
“一封信件,先生。”邮递员站在门口说。然后他掏出一封信递给开门的疯子。
“如果有下次,我希望你能直接将它放在邮箱里。”疯子嘱咐他。
“好的,我也很乐意少走一些阶梯。”
信封很精致,外面的火漆是个心形。拆开之后里面之有一张小纸条,没有署名:
“我会抢走他。等着吧,哥哥。”
疯子不动声色地把信撕碎扔进垃圾篓里。
“你会离开我吗?”他问,语调很是漫不经心。
“不会。”画家很笃定地,他想到一些别的事情。
“谢谢。”
疯子在画家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仍然感到无法信任。
☆、【第十九章】
第二天类似的事件依然发生,区别在于,骗子在信纸的最底下添了一行情话。
“我猜这是写给你的。”画家很不合时宜地推理道。
疯子蹙眉,然后他冲出门,穿过了三条街之后逮住了那个倒霉的邮递员先生。
“我希望您下一次看见寄到我家的信件,能够直接处理掉。”
“Eh?”
“也许您需要我帮助您回忆一下我家的地址……”
于是邮递员的肩膀上多了一串冒着新鲜血液的花体英文书写的地址。
“你还会忘记吗?”
“不、不,先生……决不会。”
即使邮递员先生不来,骗子还是有很多办法送来信件。他一点都不介意从市中心赶来,往疯子家的邮筒里塞一封信,然后马上离开。
疯子拆了邮筒,于是信件出现在门底下的夹缝里;疯子再也不看任何信件了,但是他依然收到了从不同手段发来的、不同内容的东西。
[认输吗?哥哥。]
手机提示灯闪烁了一下。
疯子很利落地打开窗户,将手机扔了出去。
“你好像很暴躁,哥哥。”骗子好整以暇地倚在门口,“别太担心,我不会真的告诉警察你在这里。”
“是的,你只是想‘小小的逼迫我’一下。”疯子以嘲讽的口吻回敬,“最好再把我家的钥匙藏起来,好让我在下雨天的时候缩在你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画家又一次嗅到了火药味,他停下笔转头看着这两个人,骗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非常恶劣地笑出声来:“我会的,请务必提醒你的小情人看管好钥匙。”
“请你不要扯上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画家严肃地说。这是他头一次完整流利地说这么多话。
“确实是这样,”骗子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毕竟我在亲吻你的时候也只想到他。”
这话换成别人听到大概要恼羞成怒,但是画家根本意识不到其中羞辱的意味。他只是觉得疯子又要生气了,疯子在和骗子共处一室的时候总是容易生气。
“你最好马上滚出去。”
“可是你说过你不在意。”骗子表示抗议。
“那只是因为他是科斯塔,我爱他,所以我不在意。”疯子斟酌片刻,挑了一个最能戳中骗子的词汇。
“对,你说得对。”骗子的语调降下来,声音渐冷而阴沉,“你很多情,需要爱的人总有那么多,我很高兴我是其中之一,即便你不肯承认。”
“所以我有恃无恐。”他说,“看着吧,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二十章】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骗子除了每天发短信问疯子‘认输吗’以外,没有再做任何出格的事,包括突然出现在画家和疯子的面前。
然而坏消息也很明显,因为疯子好像并不为此感到高兴。他总是喜欢用关机来解决问题,但这一次,他每天都像发疯一样自我虐待,逼迫自己一遍又一遍看那个一成不变的小短句。
画家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含义,不过他没有问出来——他现在总担心看到疯子的眼睛,墨绿色的像漂亮的玻璃球,但是似乎随时会破碎。
疯子会痛苦地用手按着太阳穴,这个时候画家会给他泡一壶茶。他尽量小心谨慎洗干净自己手上的颜料,正如他不善言辞,却总是做着细微的事情。
“你离开我吧,趁我还没有做任何事情之前。”画家听见疯子说,“我放你走。”
“为什么?”
“我觉得我会害死你。”疯子说,“正如你叫我‘疯子’一样。你不需要知道我的真名,因为我就是疯子——疯子是很危险的。”
“我生气了。”画家说。
疯子愣怔片刻,他抬眼看向画家。
画家想了一会儿,然后他嘴角慢慢往下撇,摆出一个不太能唬住人的愤怒的表情。
他的思维很发散,这个时候画家同时想到了疯子告诉他如何表现得更生气一些,还有刚才疯子的那番话。它们糅合在一起,画家的理智告诉他确实应该离开,但他的双腿和双脚牢牢粘在了他的爱人的面前。
——‘如果有那么一天,’画家想,
‘那我宁愿将他的眼睛当做归宿。’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可能在那么多病症的基础上还要加上一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疯子深呼吸,然后他站起来,又恢复了那种镇定自若并且有点吊儿郎当的样子,“这可是你选择的。”
他搂住画家,头埋在画家的肩窝。
疯子探出舌尖在在画家的脖颈上极具情/色意义地舔了舔,然后轻咬了一口。那就在动脉附近,血管微微的跳动让他突然难以抑制地想要把这一层皮肤咬破。
这是自私者的猎物。
——不管在什么状态下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画家先生其实一直都很清楚,疯子不适合做他的归宿。
但是有个词组是这样拼写的,它叫做‘甘之若饴’。
☆、【第二十一章】
‘疯子最近总在无理取闹。’画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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