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连三周的邀请信轰炸下，林梓大学毕业那天，唐辛终于答应见面，到学校来了。林梓记不起唐辛到底说了什么，只觉得唐辛的表情一直都是微笑的。
而莫一阜，早在林梓这医学生毕业前一年就以还过得去的成绩在别的大学毕业。林梓毕业那天莫一阜加班，晚上林梓在一桌自己亲手做的不太有信心的美食前等着莫一阜归来。
可那天莫一阜很晚很晚才回来，饭菜全都凉了。
莫一阜竟然在那一桌一筷子都没动的饭菜面前怒吼林梓以后不许再和唐辛见面。
林梓想不明白，你怎么知道我和唐辛见了面，又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只是林梓已经离不开莫一阜，就算他有时候不讲理林梓也可以接受。
从那以后一直到唐辛数月前从医院打电话来的这些年里，林梓只见过唐辛一次，那天是唐辛生日。林梓一再强调，莫一阜去外地出差两天，不在家。
林梓感觉唐辛很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可在聊天吃饭的途中莫一阜的电话打过来，林梓觉得唐辛又变得有些疏离自己。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梓起身去关上教堂的门，雨泼进来了。
那男人还坐在那，林梓想了想，把唐辛和张爷爷的合照递给他。
男人抬起头，惊讶，还有激动。
林梓淡淡笑了笑，“还是交给你保管最合适。”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唐辛一直都是一个人，可这人喜欢唐辛，林梓感到欣慰。
“谢谢。”
陈东轩的声音沙哑，让林梓想起莫一阜在医院和自己大吵的时候也那么沙哑。
林梓在陈东轩前一排坐下，他懒得走回原来的位置。
陈东轩看着照片，慢慢说出和唐辛认识的故事，林梓只是沉默听着。
倾听，是心理医生的首要条件。
陈东轩觉得，男生就算再斯文也不会老喜欢流连在小货店对着其中一小杯子注目，要是喜欢，买下来就好。所以当唐辛总站在橱窗外看展示架上的黑色小瓷杯入神时，陈东轩就记住他了。
对唐辛的印象，陈东轩记得最深的是唐辛看不到总放在展示架上的黑色小瓷杯后那一脸失落，那只是陈东轩觉得展示架该换了才把杯子拿走。
唐辛踏进这家属于陈东轩的小货店，陈东轩很意外。
“请问，”
唐辛的声音很普通，却让人感觉隐约有点压抑，陈东轩没去想为什么，很干脆抢在唐辛前头，“你问这个？”他从货架角落拿出那只很普通一直无人问津的黑色小茶杯，真的很小，握在手里估计也就两口茶。
唐辛笑了，那笑容发自真心，他要买。
年轻的店老板把杯子往唐辛怀里塞，“送你，反正也卖不出去。”
陈东轩记得当时唐辛表情有点愣，但杯子最终还是接下。
陈东轩每天都看到唐辛从这条路上经过，难免好奇，聊天时提及，唐辛只是笑，并没有回答。
林梓默默听着，根据唐辛写在小黑本上陈东轩的店铺地址，当时当年就在莫一阜上班的公司附近，而唐辛和陈东轩认识时，自己和莫一阜都已经认识唐辛，他不得不往“唐辛每天经过那里是不是去见莫一阜”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很主妇肥皂剧。”
这么怪异的场合，这么悲伤的气氛，陈东轩竟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而且还笑了，尽管他的笑很短。林梓不由得把原本投向陈东轩手中照片的视线抬起。
如果这个人到今天还喜欢唐辛，那他的笑多么的让人觉得忧伤。
陈东轩和唐辛很自然地成为朋友，陈东轩开这店原本目的是为一个曾经喜欢自己的男生，只是那人离开后就再没出现在陈东轩视线范围内，开都开了，本来就是随遇而安的人。
作为一个小资的杂货店老板，陈东轩每天无所事事地呆在自己的店里，守株待兔地等着来被宰的客人，多数都是看上去同样很小资的女子，喜欢小东西的女中学生，反正都是异性。不由得和作为同性的唐辛话题就多起来，不过很多时候，唐辛都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陈东轩要是好奇一直追问，被问急的唐辛便好脾气地应句我也不知道。
林梓最想知道的是唐辛每天经过那家店后去的目的地是哪，会不会就是莫一阜在的地方？可陈东轩一直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第十五章
陈东轩想不起当时为什么或者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唐辛的，就在认识大半年后的某一个月不黑风不高的暴雨下午，突然就对碰巧在店里避雨的唐辛表白。
“唐辛的表情，”陈东轩用力想了许久，那形象很具体，可他真的没办法用语言来表达当时唐辛那既有些意外又有些无奈还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忧伤的表情，最后陈东轩只得盯着手中的照片，“他笑着对我说，谢谢你，我有喜欢的人。”
陈东轩很冲动地吻了唐辛，唐辛没有抵抗，只是安静地看着陈东轩，从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直至前些天突然接到的那个由眼前这自称心理医生的男人打来的电话。
唐辛走了，永远的。
林梓脑海浮现去年唐辛生日那天，自己接听莫一阜电话时，唐辛那安静微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同时想起莫一阜在自己大学毕业那天夜里吼自己的场面，不由得又看一眼门外，还是没有莫一阜的身影。
陈东轩带走了那张合影，他离开时外面雨已经小了许多，天越来越黑，林梓把门重新关好，坐回原来前排的位置。
唐辛不喜欢照相，一张照片都没有，林梓其实很想留下那张照片，只是刚好有更适合保管的人，林梓这么对自己说。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担心如果莫一阜哪天回来，看到唐辛的照片会不会又生气。
莫一阜，我们到此为止吗？
林梓默默叹口气，再次翻开日记本。
提到唐辛的地方并不太多，而且都用“这孩子”来称呼。
【有一天他突然问我，“c同时遇见a和b，如果没有a，b和c会不会在一起？”
我猜大概和他喜欢的那个人有关，但很多事叫老天注定，并不是只要人想就能做到，所以我回答：“c就是c，永远代替不了a或b。”这孩子本来还微笑的脸突然僵硬，可能因为我说出他心里的想法，最不愿意承认的想法。他哭了，这是我从这孩子包尿片就认识到现在唯一一次见他哭。】
唐辛哭了？
林梓觉得这段看得让人揪心，唐辛给人印象一直都是微笑的，安静的，一个如此安静平和的人哭起来会不会让人觉得很痛心，自己一次都没见过，包括莫一阜的流泪林梓都没有见过。
好端端的，我怎么又想到莫一阜？
林梓合上日记本，放在旁边位置上。
如果c是唐辛自己，那莫一阜和我，谁才是唐辛你想代替的a或者b？
林梓看着教堂前挂的天使画像，毕业那天的事情又一一浮现。
“唐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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