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莉_简梅【完结】(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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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结婚以后才开始厌恶那个女人的。因为我发现,我实际上娶了一个暴虐跋扈、精神严重扭曲的女人——她的人格很有问题,她天生就有一副蛇毒心肠——你知道她是多么变态的人吗?她对家里的小保姆想骂就骂,想打就打。她拧她们的耳朵,揪她们的头发,有事没事对她们喝来斥去,动不动就污言秽语,把她们个个吓得神经错乱。有两个甚至被她打得昏死过去,醒来之后,赶紧像逃离魔窟一样逃离这个家。她这种畸形的心态,以及凶残暴戾的劣根性,使我大为反感。我发觉我只要一接近这个女人,就翻胃恶心。我心中对她横生出这样一种怪感,你想我怎么还能把她当妻子对待呢?每次一想到要和这个变态女人晨昏生活,我气得险些没晕过去。

  “可以说,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我经受的是非人的痛苦。更可怕的是,这个不可思议的怪物,跟她父亲比较起来,便不算什么了。我后来惊知,曹锦棠表面上是做正当生意,暗地里却干了不少非法勾当;这些年来,他居然是靠走私和贩毒暴富起来的——他的典当行,根本就是地下钱庄,专洗黑钱。曹若男二十八岁——她足足比我大四岁——却已经在她父亲手下干了五个年头。曹锦棠自然年头更长。我父亲后来反感到了甚至不与他来往。为了与这对父女彻底断绝关系,我父亲把郑家的所有财产,都过户到了泽峰的名下;他在市区给我买了一套房子,每个月只给我足够的生活费,这一切突然之间叫我厌烦透了。我对自己说,我受够了,这个女人,我不会再容忍她了!结婚不到半年,我就提出了离婚。她非常傲慢地拒绝了。我执意离婚。这时曹锦棠向我抖出一张牌。原来我们婚后不久,曹锦棠就暗中利用我父亲公司的仓库,存放了两次私烟。他威胁我说,如果我和他女儿离婚,他就让我父亲去坐牢。对我来说,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我的脑袋欲炸开来。我很清楚,这个畜牲身上的每一滴血都是邪恶和残忍的,我相信他是会那样作的。我不能忍受他们设下的骗局,但同时,我又是一个不顾一切保护我家人的人,我不得不背叛自己,做了妥协。

  “自此之后,我对我妻子的感情,已经不仅仅是厌恶了。我对她的憎恶和对她的仇恨程度不相上下。我以前从来没有如此仇恨过什么人,是她把这种憎恨注入我的心灵,使我开始常常感到一种烦躁的愤慨。开头,我也尝试过隐忍心中的冤抑和愤懑,但他们干的那些罪恶,只有瞎子才看不到——有些罪行不是你不去想,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的——我尝试过很多次,徒然枉然,我失败了,我的灵魂一片废墟,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人生。有一晚,我听见他们父女俩在书房里谈论毒品。等她出来后,我告诉她我全听见了。之后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争吵,这类争吵差不多天天都有。

  “我父亲十分后悔,自己为我挑选了这样一门亲事。但他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他们用卑鄙的手段控制住了他。他被魍魉的黑网捆缚,过着比犯人还要痛苦的生活。我们既不敢报警,也不敢向媒体透露。曹锦棠用我父亲的牢狱之灾威胁我,返过身去,又用我的性命安全要挟我父亲。每每忆及这些暗无天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就忍无可忍。我和我父亲,我们的心被折磨得片刻也不得安宁,不知道这对父女,要让我们痛苦到何日。他们不但不罢手,而且还变本加厉,最后连老王的儿子,也被他们害死了。”

  “王伯!——他有儿子吗?”我问;我一直以为老王未娶妻生子。

  “有一个儿子,叫阿祥。阿祥少时,母亲便弃世而去,老王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阿祥在曹锦棠的酒店里做保安,曹锦棠知道阿祥是老王的儿子后,千百万计诱骗他去参加他们的走私活动。警方在一次围剿行动中,将阿祥击中;阿祥当下就送了命。老王跟了我父亲十几年,我清楚曹锦棠这么做,是想把我父亲身边的人一个个拉入水,这样他就更容易操纵我们父子了。更叫我痛惜的是,阿祥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个这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这帮人断送了。我很生气,我觉得我不能再听凭这二人这样胡作非为下去了,如果警告不起作用的话,我决定结束这种屈从的生活。我满腔悲忿,驾车前往曹锦棠的寓所。

  “尔时,大概是夜里十点左右。途中,我接到父亲的电话,泽峰十一点钟到机场。那天正好是泽峰回家的日子,泽峰已经过了二十五岁的生日,从此就可以和我们朝夕相处了。但是那一天,也是老王永远失去他唯一的儿子的日子。我回答父亲说,我十一点会准时到机场。我继续开车,二十分钟后,来到曹锦棠的寓邸。那是一幢地处西郊的三层花园楼房,周遭住户并不多,此时除了街路上间或过往的汽车,已然看不到什么行人了。我在花园里停了车,看见二楼书房的窗口亮着灯光。我关上车门,奔上台阶,发现门没锁,就推门进去。

  “我径直跑上二楼,看见门是开着的,便冲了进去。曹锦棠独自一人在喝香槟,房间里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他看见我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微微吃了一惊。

  “‘你这个禽兽!’我一边喊道,一边奋然前去,把桌子上的香槟酒稀里哗啦摔碎在地板上。‘你不是人!’

  “曹锦棠并不生气,悠然自得地望着我,微微笑了笑说:‘怎么这么大火气啊,泽南?’

  “‘你害死了阿祥!’我说。‘你是故意这么做的!’

  “‘我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呢?’他问。‘阿祥不是小孩子了,他是个成年人,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他觉得跟着我做事,有很大的前途。不错,干我们这一行,是有很大的风险——但不冒险,就赚不到大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阿祥完全是自愿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逼过他。况且这次出了事,我的损失也很大。’

  “‘我不会相信你的狡辩的,这根本就是你设下的一个陷阱。你控制了我,又控制了我父亲,你根本就是挖一个坑,让我们大家跳下去!我警告你,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次又一次,像面团一样被人揉来揉去,我不敢保证我什么时候就会报警。在我的心里面,我的父亲、我的亲人比什么财产都重要,你听清楚了没有?’

  “他未理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然后站起身,来到我的跟前。

  “‘别发这么大的火嘛,何必这么认真呢?’他右手握着酒杯,就用左手拍拍我的肩头。‘别动不动就什么报警啊报警的,你想过没有?现在什么都要讲证据,警方根本掌握不到我什么证据,如果他们有证据的话,早就把我抓起来了。可你的父亲就不同了,他不知不觉地卷入了一次走私活动;日前,我依样画葫芦,再一次利用他的仓库,存了一批私货;只要我向警方透露一丁点的消息,你父亲就得进班房。——你不会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蹲班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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