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琰听在耳朵里,偷偷打量了一下蔡绫的样貌,起了把这姑娘签下来的念头,吃到一半杨烨歌去洗手间,他就挪了个位置跟蔡绫说起话来。
杨烨歌放了水,站在洗手池边慢慢地洗手,此时洗手间进来一个人,看见杨烨歌,呆愣了几秒,然后上前打招呼:“是杨哥吗?”
杨烨歌从镜子里就看见了他的身影,回头打量了一番,觉得有点眼熟,但并不认识,便问:“你是?”
“我是安咏义,也是个演员。”对方的表情有点怕生的拘谨,带着讨好的意味伸出手说:“没想到杨哥私下穿得这么随意,差点没认出来,我很喜欢你的电影。”
杨烨歌是受不了束缚的人,所以基本上不穿西装,私服都是宽松文艺风为主,见对方出来吃饭也打扮得一丝不苟,还描了内眼线,顿时肃然起敬,跟他握了手。对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子琰哥跟你在一起吗?”
子琰哥??杨烨歌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在一起,怎么了?”
安咏义脸颊微红,搓了下手,说:“我能去跟他打个招呼吗?好久没见他了。”
敢情是徐子琰的旧相识?杨烨歌心里不知为何有点不爽,面无表情道:“跟我来吧。”
包厢门打开,杨烨歌一眼望去,徐子琰正跟蔡绫打得火热,聊着什么三七开四六开的,薛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吃着煮好的蘑菇。
徐子琰一回头,看见杨烨歌带进来的人,顿时愣住了。
“HI……”安咏义带点怯生生的表情向桌上的人打招呼,看见徐子琰时甜甜地一笑,白嫩的脸颊上露出一对酒窝:“徐哥,好久不见。”
徐子琰还愣着,薛淙先在心里卧槽了一声,这小孩笑起来跟烨歌好像啊。
杨烨歌明显还没注意到有人跟他撞脸了,表情冷淡地解释道:“刚才在那边碰见他,安咏义,应该认识吧?”
徐子琰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一抬手:“哦,认识,你也在这吃饭啊?”
安咏义点点头:“碰巧遇到杨哥,想着徐哥可能也在,就过来打个招呼。”
蔡绫自来熟地冲他挥手:“来一起吃点?”
安咏义笑着摇摇头:“不了,我跟同学一块来的,得回去了,BYE~”小手在脸颊边摆了摆。
杨烨歌看着他放下手插进衣兜里,然后滴水不漏地转过来朝他一点头:“杨哥再见。”
“哦……再见。”
蔡绫看着对方离开,吃了口肉,评价道:“现在的学生打扮得比我们那时候洋气多了,还来这里吃饭,应该是有钱人吧?”
薛淙笑了:“安咏义不是学生,是当红偶像明星,跟你一样25岁。”
蔡绫:“……”
徐子琰低头吃菜,眼观鼻鼻观心,拒不加入谈话。
再坐下来时,杨烨歌情绪明显不太高了,草草吃了点菜,喝了两杯啤酒,就坐着不动了。
薛淙有一颗七巧玲珑心,即使不知事情原委,也猜出了点什么,对蔡绫说:“烨歌好像累了,要不今天早点散了吧?”
蔡绫吃掉最后一口虾滑,点点头:“行,正好我也吃饱了,回家躺平追剧。”
薛淙摇摇头:“散散步再回啊,小心长肉。”
徐子琰适时插了句嘴:“签约的事记得来公司面谈,明天后天都行,别忘了。”
“忘不了,”蔡绫端起酒杯喝了口酒,嚼着肉口齿不清地对杨烨歌说:“徐总是好人啊!给我开的条件可优惠了,以后咱就是同事了,有钱一起赚啊。”
杨烨歌点点头,眼神有点迷离:“好!”
***
徐子琰开着杨烨歌的车回到兰桂园,找到车位停好,抓着肩膀一摇,才发现他有点醉了。
杨烨歌平时不喝酒,今天那几瓶啤酒都是蔡绫要的,他吃到后面也跟着喝起来,一不小心就喝得有点多。
“你这家伙……”徐子琰头痛不已:“还能走吗?”
杨烨歌点点头,下车往前走S形路线。
徐子琰啧了一声扶住他:“酒量差就不要喝那么多啊,伤身体的。”
杨烨歌站定,举头望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我有点小情绪,散散步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徐子琰哪敢不管他,扶着他胳膊跟在旁边一起走,生怕他摔着了。
杨烨歌摇摇晃晃地走了一圈,最后走到他常坐的铁椅子旁,用手扫去上面的雪霜,然后转身坐定。徐子琰便在他身边坐下。
杨烨歌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的薄雪上写写画画:“都立春一个多月了,还是这么冷。”
其实这几天并不是很冷,就是烨歌自己怕冷才这么觉得。
徐子琰闻言去捏他肩膀:“快了,再过一阵子就会暖和起来了。”
杨烨歌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杨”,又写了一个“徐”,字体苍劲秀丽,一看就知道练过书法。
徐子琰状似随意地问:“你既然怕冷,为什么还要去北欧呢?”
“去上学呀,”杨烨歌拿着棍子戳戳戳:“好不容易才考上戏剧学院的研究生,不去多亏啊。”
徐子琰想到他当时四面楚歌的境遇,顿时理解了。烨歌看似对什么都风轻云淡的,其实他也有不想面对的事情。四年前是他拿了竹院奖,公开性向却被舆论打压最厉害的时候,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个冬天。
“不过去呆了一阵才发现,斯德哥尔摩根本没有想象中冷,就是白昼太短,一会儿没注意天就黑了。”
徐子琰点起一支烟,看着杨烨歌在雪上写下漂亮的“极夜”二字,问:“夏天应该很舒服吧?”
杨烨歌点点头:“不过夏天也挺热的,春天最舒服,就是特别短。”
徐子琰吐了口烟,陷入沉思。
杨烨歌似无意识地用树枝写了一串花体英文,然后戳戳徐子琰:“这个词你认识吗?”
WalpurgisNight。
徐子琰想了想,说:“是不是传说中的……魔女之夜?”
杨烨歌笑了:“跟你聊天真愉快,你什么都懂。”
徐子琰说:“四月三十日夜,魔鬼和女巫在布罗肯山顶狂欢,人类则在山谷里点起篝火,迎接春季的到来,据说在这一天夜里,生命和春天的力量将战胜死亡与冬天。是这样吧?”
“瑞典人每年都会庆祝这个节日,”杨烨歌有些出神地望着雪地上那行单词:“冬季的最后一夜,到处都是篝火,人们围着火焰狂欢高歌直到天亮。每到这一天,我就会告诉自己,冬天结束了,你的痛苦也该结束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我都能扛过去,我喜欢这个节日。”
杨烨歌想起去年的WalpurgisNight,适逢他拍完《处刑人》回到瑞典,满身满心的冰冷死寂,他入戏太深,以为自己早已死在格陵兰岛的冰崖之上,然而看到篝火的那一刻,他醒了过来,橙红色温暖的火苗在黑夜里跳跃着,在他眼中跳跃着,黑压压的人群围拢着一团团烈火,每个人脸上都被打上了橙蓝两色交替的光,人们兴高采烈,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那一刻杨烨歌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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