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渡_节操从天降【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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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患有风湿病,腿脚不太灵便,走得很慢,一手抱着花,一手拄着杖,艰难地往小山坡上爬,身后跟着一个有点谢顶的中年男子,是他身边工作了很多年的秘书。

  “徐先生,慢点,”秘书扶住着他的胳膊:“我帮您拿花吧。”

  “不用,”徐崔坚持自己抱着花,神情肃穆地往前走。

  墓园一处僻静的小山坡上,徐崔前几年斥资买下了大片祖坟,而至今只有孤零零的一处墓碑立在那里。

  徐崔走过去,有些艰难地蹲下身子,将栀子花放在碑前石台上,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照片。

  黑色的石碑上刻着几个清隽的字:爱妻连玉香之墓——夫徐崔立。

  徐崔似是走累了,点好香后就蔫蔫地坐在墓碑旁,缓了好久,才幽幽开口:“玉香,我来看你了。”

  秘书很自觉地走到远处抽烟去了,徐崔一个人静静地对着墓碑说话,没有人会回应他。

  “昨天晚上做了个梦,醒来忽然想起那个时候答应你的三件事来,我还记着呢,一,保重身体,多活几年;二,改改脾气,不要跟孩子闹别扭;三,子琰的婚事,以后让他自己做主,没错吧?你呀,有什么都不爱明说,让我猜来猜去的,我脑子糊涂你又不是不知道,半夜醒来,才突然回过味儿来,子琰的性向问题,你早就默许了,对吧?”

  “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食言,你让我保重身体,我一直都很注意,但毕竟老了,这几年越来越没精神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子瑄懂事识大体,不需要我操心,子琰这孩子……我亏欠他的确实太多了,想补偿吧,他又是个倔性子,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昨天又差点吵起来,后来子瑄劝我了,给我讲道理,我不是封建的人,只是这牛脾气改不了,固执己见,误会人家了。杨家那孩子我后来又了解了一下,还是不错的,子琰喜欢他,我可以接受,就是怕跟你交代不了……现在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

  前夜,徐宅。

  “我弟他天生就这样,改不了的,您也别劝了,”徐子瑄从楼上下来,头发揉乱了,语气也有些冷淡:“前段时间陪着您一起闹,大家都累,何必呢?拆散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子琰会开心吗?您仔细想想吧。”

  徐崔呆呆地望着大儿子,他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子瑄。

  “这么多年来,您关心过他吗?照顾过他吗?所有人都知道您偏心,对侄子都比对自己的儿子好。回忆一下,这么多年来您对子琰笑过吗?总是说他性格不对,脾气不好,您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您疼爱过他吗?”

  “我……”

  “别的不说了,爸,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徐崔脱口而出:“1月4号。”

  “子琰的呢?”

  徐崔一下愣住了,他真的记不清了,子琰出生的时候他在外地出差,好像是……好像是……5月……几号来着?

  徐子瑄有点咄咄逼人:“5月29号,您是他父亲,连他哪天出生的都记不住。”

  他的长子,从小乖巧懂事,人见人夸,又很听他的话,徐崔一直觉得子瑄是他的骄傲,年轻时器重培养,老了之后更是把对方当成了精神上的依靠,如今被儿子这样斥责,徐崔心里十分难受,气焰彻底缩了回去,低着头坐在沙发上,露出小学生挨训的表情。

  “没付出过,就不要期待回报,你想要子琰听话,可你在他心里没有威信,他怎么会听你的话?别挣扎了,爸,妥协吧,您也只剩妥协一条路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劝住您的,是我的错。”

  子瑄一脸失落,转身欲走,徐崔一下站了起来:“子瑄……子瑄!爸知道错了!你别走啊,还……还有办法的,不是吗?”

  徐子瑄冷冷地看着他:“还有什么办法?都到这个地步了……”

  “我……我可以妥协啊,”徐崔真的急了,他想修复和小儿子的关系,却总要端着长辈的架子,现在尝到了苦果,终于决定做出改变:“子琰的个人问题我不管了,他想创业也让他去,但我真的不想他跟我断了关系,这些年总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我一直担心,有一天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毕竟是他父亲,我要让他得到他应得的,不只是补偿。”

  徐子瑄表情变得温和了一下,上前扶住他:“爸,你能想通最好,人活于世,总是要做出让步,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对不对?”

  徐崔拉着他的衣服:“我让步,我不管了,只要子琰开心就好。子瑄,你要帮我!”

  徐子瑄疲倦地半阖着眼点点头,转身后在老爹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个计划通的奸笑。

  ……

  “那几年,赚了些钱之后,我就膨胀了,野心大,不安分,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徐崔低头整理了一下瓶子里的花朵,絮絮叨叨地说着:“也没好好关心你和孩子,让你受了很多苦……现在回头想想,出去赚钱的本意是让你和孩子们过上好的生活,结果有了钱之后,却迷失了自我。我娘总说钱是害人精,还真说对了,玉香,年轻时候,我没有好好珍惜你,老了幡然悔悟,你却不在了……”

  徐崔有些哽咽:“这一定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子瑄说得对,没付出过,就不要期待回报,我就是这样,膨胀了,总以为自己只手能遮天,一意孤行,不考虑你们的感受,到最后,把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弄没了,你离开我,子琰也要离开我……”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出去赚钱了,就在家好好陪你,陪陪孩子……只是再来一次,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做我老婆……”

  晨光熹微,今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布,但是东天角的云缝里,透出一缕金色的朝阳来。

  ***

  杨烨歌从睡梦中转醒,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身旁,没有人。

  睁开眼,天已大亮了,下床找了一圈,家里没人,起居室的电视机开着,放着早间新闻。

  这死鬼,跑哪去了?

  手机绿灯一闪一闪的,杨烨歌打开看,是林丰发来的短信:“醒了给我回电,工作的事。”

  拨了回去,那头一声接起:“烨歌,起来了?”

  “嗯,”杨烨歌走到沙发旁坐下:“林哥,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之前看过的一个剧本,叫《关亡》的,你助理在角角上画了两个红圈?”

  “记得啊,”杨烨歌印象还挺深:“难得一见的好故事,说是年底开机嘛。”

  “那片子要提前拍了,”林丰的语气里透着喜气:“拉到了大投资,钱瞬间到位,要赶明年春节档,七月初开机,然后,导演换了迟崇安,大力举荐你,投资商本来想塞张恺俊进来,但迟导拍桌子跟他吵架,他吵不过,又不肯撤资,只好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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