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庭云扭曲着嘴角笑了一下,心想:你亲哥在这呢。换做一般的兄妹,此时可能早就打趣她两句,但柯庭云知道两人关系并不怎么亲近,柯舒朗脸皮又极薄,这么一个亲近的机会他犹豫了两秒,就这么错过了。
秦渝:“好久不见。”
此刻柯萍也走了过来,手里拎着给柯舒朗买的帽子,秦渝喊她阿姨,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怎么欢迎。
柯舒朗却很高兴,极力邀请他们一起去吃饭:“附近有个饭店,特别好吃,我们带你们去。”
四个人并肩而行,没多久,柯庭云就拉在了后面。秦渝察觉到了,不经意地退了两步,和柯庭云并肩走在一起,小声问他:“你妈看起来挺年轻。”
柯庭云:“那是我姑姑。”
秦渝挑眉,看着前面两个亲亲热热的身影说:“那关系倒真好。”
这顿饭吃的不太愉快。
只有柯舒朗忙着拍照,又问秦渝下周的安排,还张罗着吃完饭去哪里玩。柯庭云嘴里塞着八块钱一个的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点心,听着柯舒朗在耳边快活的、和在家里截然不同的声调的声音,觉得有点惆怅。
大概是觉得格格不入。他想,自己反倒像是个闯进别人聚餐的外人一样。他盯着眼前瓷白的碗,有点发愣。碗里却忽然多了一块粉蒸肉:“这个好吃。你尝尝。”
柯舒朗有点羡慕地看着秦渝给自己哥哥夹菜:“你俩关系真好。”
这话一出,不知怎地,柯庭云就觉得心尖有点发热,看不见的热气蒸腾,从胃里窜到嗓子眼,让他觉得痒痒的,但是很舒服:“我去个厕所。”
柯舒朗也站起来:“我也去。”
兄妹俩站在走廊里,秦渝一看见柯舒朗脸颊微红的神色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他借口自己尿急,先一步冲进了厕所里,听见柯舒朗在门外很不满地抱怨了一声。
镜子里映的是柯庭云自己的脸。有点苍白,所以脸红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来。柯庭云把手放在水龙头下,仔仔细细地洗了两遍,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出去,柯舒朗果然已经走了。
出饭店的时候天还早,柯舒朗有意再一起逛逛,柯庭云却说还要回去学习,柯舒朗就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哥哥从来不爱学习的,这么说显然是个借口。她还想说话,但柯萍已经推她的肩,顺着力道让她往前走了两步:“你哥哥他们学习紧张,不要耽误他们的时间。我陪你,咱们再去书店看看,给你们买几本书。”
秦渝看着两个人走了,若有所思。柯庭云碰碰他:“不舍得?”这当然是开玩笑的。秦渝摇摇头。两个人都没吃饱,在路上又买了炸串,秦渝嘴挑,就捡着中间的肉串吃,剩了一大串蔬菜。柯庭云强硬地把蔬菜递到他嘴边:“你看你下巴上的这颗痘,就是因为你挑食造成的。”秦渝有心反驳,但对方脸上一片光滑,他知道柯庭云从不抹什么护肤品,天生的皮肤好,就不甘心地嚼着蔬菜,把木签咬在两排牙齿中间:“行,吃完回去做卷子。”
柯庭云惊悚地看着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还做卷子?”
秦渝故意拿沾着油的手去拦柯庭云肩膀,被对方嫌弃地避开:“不然呢?继续逛街?”他犹豫了一下:“你觉不觉得,你姑姑好像对我有敌意?”
柯庭云觉得是有点,柯萍和柯父一样,对待外人就像戴了面具,一贯都非常亲切,属于老人说的“窝里横”,但是对秦渝明显不热络有点冷淡的样子,他这么想,嘴上却说:“你想多了吧。”
秦渝摇头:“你和你妹妹去厕所的时候,她对我说……”
离柯舒朗远点。
秦渝想起当时的情景,柯萍眉梢高高地吊着,嘴角似笑非笑,像是在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客套,十分距离里透着三分不屑:“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在想什么,离她远点。”
柯庭云回忆了一下,柯萍的表情一向都是淡淡的,到柯家这么多天,也从没见过她有急躁或者发火的时候:“她是误会你对舒朗有什么企图了吧。你不知道,她没有孩子,都是把舒朗当自己孩子疼的。”
秦渝:“你有没有注意到上菜的时候她拿纸擦了三遍手?”
柯庭云注意到了,但柯萍在家也是这样,她住酒店,自己的东西从来不放到柯家,包里的化妆品啊什么的落到柯家都要捡起来擦好几遍,柯母说她爱干净,柯庭云自认自己干净度一般,也只觉得柯萍可能有轻度洁癖。秦渝想起柯萍看自己时含着敌意和凶狠的目光,心里不舒服了一下:“反正我觉得不太对,好像有点……”他想说神经质,但想到柯萍是柯庭云的长辈,自己在他面前这么说不好,又换了个词:“偏执,你小心点。”
柯庭云一下就笑开了:“怎么说也是我姑姑啊,再说,下周她就要回去了。”
柯萍的确是要回去了,但是要带着柯舒朗一起。
这话她一说出口,柯庭云倒不怎么意外,柯萍明显很喜欢柯舒朗,还当着柯父的面说过想带柯舒朗一起去玩玩,见见世面。
柯父沉默了会,不知道在想什么。柯母倒是挺开心,但考虑到柯舒朗的学业,还是拒绝:“等放暑假了再去吧,现在走不开。”
柯萍双手交叠,右手的大拇指不自觉地叩着左手,柯庭云听见她说:“转学,我要带她走。”
“她是我的孩子。”
第11章 打工
那一刻柯庭云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小时候自己抱着柯舒朗、护着她不挨打以及背着她上学的种种场景呼啸而过,闪的他只能听见时光流过的声音,最后是秦渝那天对他说的:“我觉得不太对。”
柯庭云支住脑袋,在心里痛骂秦渝的乌鸦嘴。
柯母明显愣了一下,柯父倒是很快反应过来,把嘴里的烟蒂吐在地上:“神经病。”
柯庭云想起来,柯父以前经常是这么叫柯萍的,而且毫不避讳,在两个孩子面前痛斥柯萍丢下父母跟个男人跑了的事情。柯庭云对这种充斥着脏字和污秽字眼的辱骂感到恶心,因此从来不去过问柯萍的过去,只隐约知道柯萍喜欢一个男人,并且有了孩子,最后却被柯父拆散了。
柯母推着愣在原地的柯舒朗和柯庭云:“回去回去,别站在这里。”
兄妹俩对视一眼,关上门,然后不约而同地贴在了门后。
可惜这门虽然老旧,但隔音效果还不错,柯庭云听了半天,也只有柯父模糊的几个字眼,他努力地从只言片语中拼凑信息,却忽然听到柯萍一声拔尖的尖叫:“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她是你欠我的!”
这也就够了。柯庭云听到柯父的咆哮,屋外叮当一片,伴随着大门砰的一声——不知道是谁出去了,柯庭云猜是柯父,因为外面只有柯萍的声音,她冷哼了一声:“你欠我的。”
这四个字好像魔咒,让柯庭云觉得脑袋发紧。柯舒朗早就呆坐在床沿,她身后是柯萍买来送她的抱枕、桌面上是柯萍送她的手机和书,衣柜里还有新的衣服。柯舒朗的目光从这些东西上一一划过,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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