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茶座上,李律师递出了名片。和曜臣一样穿着西装,但是是深蓝色的。
“阿姨,我只简短地跟您说几句吧。”
“好……”林雅蕾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您抛下丈夫和儿女已经二十多年,期间也不闻不问,已经构成遗弃罪了。而您所说的并未离婚,更是为这项罪名增加证据,如果是离婚家庭,您可以自由离开,不存在遗弃。如果是未离婚,在有遗弃罪的前提上,您想继续争取遗产是不可能的,除非您有证据表明您依然和丈夫儿女有经济来往,担负过他们成长中的费用,或者是为这个家庭付出过,否则很难争取到遗产。”
“我有关心过女儿啊,给她偷偷打过几次钱的…”林雅蕾慌张地说。
“那您打给她的那些款项,还留着证明吗?”
“这,有几次是我托别人给她转的钱,记录……我回去想办法找出来。”
曜臣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对话,突然发言说:“转账记录可以伪造,不过伪证可上不了法庭。我从没听月慧说起过她还有个母亲,你是不是真的是她母亲,我们都还没有查证。”
“现在的确也只有林阿姨的一面之词,虽然有您和高叔叔的结婚证,但是毕竟不能直接证明亲子关系。月慧已经去世,月国也不记得您的样子,实在不行只能等月国醒来做DNA鉴定。”
林雅蕾怒道:“她没跟你说过我这个母亲,我就不是她母亲了吗?她也没跟我说过她还有个未婚夫呢!我看你才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的未婚夫!”
曜臣的身体突然震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冷静。
空气在十几秒的凝固以后,李律师打圆场道:
“林阿姨,我还是要提醒您,如果没有证据表示您有抚养过儿女,遗弃罪是不可能申请到遗产的,月国会顺位继承父亲和妹妹的遗产,包括他们的骨灰,您也没有权利拿走,江先生作为您女儿的未婚夫,会先代为保管,在月国醒来以后,就会交还给他。”
林雅蕾捂着嘴说:“我知道了。我不想谈遗产的事了,我现在只想来医院看看月国,照顾照顾他。”
“你想照顾他?”曜臣不悦道,“然后让他心软,和你相认,继而你又可以从他身上捞到财产。是吗?”
“我照顾他因为我是他的母亲,不是为了遗产!我不照顾他,难道让你这个外人来吗?”
“当然不,我会请护工和私人医生。”曜臣摇了摇头,“你若是想代替我照顾他,请先付清我为他垫付的医药总费用,还有你丈夫女儿的丧葬费用,和肇事司机打官司的费用,以后还需要的费用,你自己算一算。”
林雅蕾明白了曜臣的意思。
现在,她根本不具备照顾残疾人的能力,月国必须要住在医院,平时的护理也需要请专业人士来才行。她根本担负不起照顾月国的费用,若是为了那份遗产,要持续照顾月国,照顾残疾病人的辛苦也不是她能想象的。
所以,她只能服从曜臣的一切安排,他说不让拿走骨灰,那就听他的,他说遗产她不能争,她就先不争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月国是她的儿子,她总归有办法和月国做回母子。现在争遗产,会激怒曜臣,万一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他撒手不管了,后果会很可怕。
曜臣给了林雅蕾大概三分钟的思考时间,她吞吐道:“我就只是想来看看月国,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不能和他相认。否则,我在他身上花费的医疗费用,你要立刻还清。如果你不和他相认,我就不会追究,你也不用出一分钱,你看完就走,即使他认出了你,你也不能告诉他你是谁。”
这下,林雅蕾陷入两难的局面,她想和月国相认,照顾儿子,就要立刻支付所有的医疗费用给江曜臣,而且遗产很可能不由她继承,她只能慢慢照顾月国,再从他手里分到财产。
但是,她也可以选择全身而退,虽然没有了遗产,同时也不用支付任何费用,也不用面临以后照顾月国的责任,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不过,曜臣的做法也让她很不解,难道他什么理由非得阻止自己和儿子相认吗?
“我知道了…我只是想看看他…”
“明天月国就转入普通病房了,你下午可以看他一次,以后,不许再来打扰他。”
“好,好吧。”林雅蕾艰难地点了点头。
***
就像昨天安排的那样,月国转入了单间普通病房,有单独的卫生间。病房里没有太多复杂的仪器,病床也是普通的单人床。虽然没有全天24小时的监护,但他可以按下床边的铃声呼叫医生护士,而且家属随时都可以来探望,甚至可以在旁边的小沙发上休息过夜,只要不影响到病人。
林雅蕾一听说月国病房换了,可以来看望月国,就立刻赶了过来。到了病房门口,林雅蕾就伸头向里面张望。
原来曜臣和他的同事、秘书都先来一步了,他们在听医生商量事情,随后走出来看见了林雅蕾,曜臣板着脸。
“这是什么?”
林雅蕾拎着一个铁壶。
“哦。我给月国带了一点鸡汤,我昨晚回去熬的…”
“你不知道病人需要忌口吗?”曜臣责问。
“可是这是鸡汤啊,含有很多蛋白质的,对月国肯定有好处。”
曜臣身边的女秘书劝说:“老板,这毕竟是阿姨一番好心,你就不要替高先生拒绝了,就说是你请人给他做的。”
“好…”曜臣说。
“记得我们昨天的谈话,你最好看一眼就离开。”
“我知道,你不用再说第二遍。”
林雅蕾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拎着铁壶蹑手蹑脚地进病房去,有些佝偻。
她看见月国面朝窗户,身体被薄被轻掩着。
“你醒啦?”
月国回过头。他一直是醒着的,就算睡着也睡不深,一有动静就会醒来。
“我给你带了鸡汤,这是江先生要我做的。”林雅蕾收起了情绪,笑容可亲,把铁壶放在桌子上,“我给你放在这里,你等会儿喝啊。”
“好……”月国点头,“谢谢阿姨。”
他现在身体很痛,没有精力想太多事,以为进门来的女人是曜臣请来的护工。
听见他虚弱的声音,林雅蕾有些忍不住。他们母子已经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就算打听过月国一家的事,她也从没出现过,月国心里还有母亲的位置吗?她很想亲口问一问,又已经答应过江曜臣不可以说出来。
月国,你快认出妈妈啊……她在心里祷告着。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已经失去了当月国的妈妈的资格。
“月国…”
林雅蕾打开铁壶,口袋里还装着餐具,“我给你舀一块鸡肉吃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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