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葛晴这个王即来说的是实话,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没有妹妹的配合,自己现在能做的并不多,继续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去找个私家侦探吧,她在心里无奈地想到。
她不想过多打扰他们,转身想要告辞,不想就在这个时候,特殊病房的楼层门打开了,进来一个派头十足的中年胖子,身后跟了四个一样派头十足的助理,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葛天华三人也一起看过去,内中葛天华还惊呼了一声“爸爸”,让葛晴知道眼前这位派头很大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叔叔,当年从未见过,想不到竟然这么大的排场,走路之间耀武扬威,仿佛一路上踏过的泥、经过的空气都是他的,连葛晴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即来也来了?你妈在里面?这位是医生吗?我太太的病情怎么样?”葛文瀚开口瞬间,跟三个人打了招呼,而且一副不容人不回答的口吻。
王即来连忙跟未来岳父打了招呼,葛天华答了句在里面睡觉,只有葛晴一言不发,眼睛盯着面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不是你妈的医生吗?”葛文瀚不习惯被冷落,对这个年轻医生的态度有些不满,不太高兴地问葛天华。
葛天华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葛晴,见葛晴一脸无知无觉,心想晴姐八成是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医疗行业的能量,生怕爸爸见怪,忙替她遮掩道:“不是,是我一个熟人,在这里工作。”
葛文瀚就不搭理了,转身向病房里面走,没等迈动步子,楼层的门又开了,葛晴看见院长跟临床中心的主任,妇科、产科,甚至儿科的一把手,竟然全都来了,这些大人物,尤其是院长,等闲不露面,“他”的叔叔能量竟然这样大,惊动这些人吗?
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遇事不上前的性格让她在所有人注意自己之前,离开了楼层,身后所有的热闹寒暄全都跟她无关,电梯人太多,扶梯人更多,好像整个大中国的北部所有的病人都跑到这里来住院了一般,她干脆转过身,向着楼梯间走过去,八楼不算高,下去穿过大堂,就可以到门诊大楼了。
推开楼梯间的门,迎面跟人碰了一下,是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她反射地说了句对不起,那人本来已经走开了,脚步却停下来,隔了会儿,他轻声说了句没关系。
葛晴已经向下走了几级台阶,却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没什么”,却猛地停了脚步,心怦怦地跳动,快速向后看过去,楼层的门忽闪,那人显然已经进到走廊了,她心突突地仿佛跃到了嗓子眼,一步两阶跑了上去,双手猛地推开楼门,见前面一个个子高高的男人正在边走边打电话,她感到自己的嗓子紧张得近乎痉挛,鼓起所有的勇气才喊了一声;“葛天籁?”
那人跟没有听见一样,脚步匆匆,已经消失在楼层的十字走廊尽头。
认错了吗?
葛晴有些沮丧地想,隔了十年,就连福泉山的山花样子都不一样了,何况当年的那个少年——
仅凭一句气质相似的“没关系”,相似的清冷,相似的疏远,竟然就将陌生人错当成他,自己到底是有多傻呀?她一边下楼,一边想着,每个楼层都空荡荡地,脚步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走着走着,她停住脚步,颓然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抱头,发起呆来。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孤单。
拿出手机,快捷键的第一个,就是妹妹,以往这样的时候,她就会给妹妹打个电话,听着婷婷叽哩哇啦啰嗦一通,心中的孤单就会消失于无形,其实过去妹妹没有那个孟田宇的时候,她也很少感到孤单,现在——现在自己就只有自己了,手机里,除了妹妹能说说闲话的人,还有吗?
周深的大鱼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发呆,以为自己幻听了,及至看见福泉山养老中心的电话,她心中一动,接听了,外婆沙哑的声音在手机对面响起来,葛晴不知道怎么地,眼睛就有些潮湿,隔了半天才叫了一句“外婆。”
“声音咋地了?”外婆立即问道。
“没咋。”她答,跟外婆说话的时候,也是她话最少的时候,对方明明是自己至亲至近的外婆,含辛茹苦拉扯自己长大,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她就是无法让自己的语言功能在外婆面前变得正常。
“杨校长让我跟你说一声,问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儿,回来一趟。”外婆也是从不废话的性格,径自说道。
“回去干什么呀?”葛晴问。
“杨校长有个侄子,是啥研究所的研究员儿,今年三十,问你愿不愿意见见?”
“相亲吗?”她问,身后有什么响了一下,她回过头,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她转过身来,问道:“杨校长的侄子?”
“我看过了,人还行,你要是想结婚,就回来见见,不想结也没啥,婚姻这玩意没啥意思,躲远点儿也挺好。”外婆实话实话地道。
☆、姐姐
18
葛晴从没想过结婚, 她连男人都不喜欢, 怎么可能结婚?
如果对方是个路人甲乙丙丁,她一口就回绝了, 但是杨校长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为敬佩的人,绕了个弯子通过外婆的口来跟自己提亲,估计校长也是怕自己不好拒绝, 才慎而又慎的吧?
校长深知自己秉性, 还要将亲侄子介绍给自己,这些年的提携栽培,加上现在的看重亲慕, 让她拒绝的话停在嘴边,最后说道:“我下周二轮休,到时候我回去看看你,顺便见见吧, 你也别跟校长说我同意见面,就说我那天轮休,别的不要讲。”
外婆活成了精的人, 立即明白了,说了句我知道, 就挂了电话。
葛晴将电话放进口袋,心想相亲这件事, 竟然也会找上自己,这感觉还真的挺奇怪,不过,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上会给自己这样性格的人介绍男朋友的,也就老校长一个了吧?
她想到老校长,快要七十岁的人了,管理那个养老中心,总是一脸精神矍铄的样子,她老人家看中的侄子,要拿来跟自己配对,莫非老人家觉得自己跟那个侄子会合得来吗?
什么样的男生才会跟自己合得来呢?
想到这里,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葛天籁的样子,十六岁的他,朗目如星,青春年少,看着自己的时候,专注又深邃的目光,曾经有多少次自己淹没在他的目光之海里,幸福地沉溺而不自知?她感到自己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鼻子和眼睛同时有些酸酸的,她从不流泪,也从不允许自己流泪,条件反射一般抬手用力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阻止住无聊的软弱,站起身,使劲儿出了口气,向着楼下快速离开了。
周二轮休的时候,回福泉山之前,她先跑到附近的商场给外婆校长还有养老中心的老人们买了点儿礼物,她本身并不懂这样周道的人情往来,都是外婆的教导,她举一反三,凭着自己倒也揣摩出了一些门道,比如到同事熟人家里做客一定记得带伴手礼,吃人的请就要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回请,逢年过节如果回老家,要记得给那些跟外婆亲熟的长辈们带一些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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