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去学,就是自个儿画着玩儿。”
“这画的我看着可像是天宁啊?”
“就是宁宁。”
“你们弟兄俩还怪亲的,估计肖凡要是有个兄弟,早晚得打架。”
“哪儿会啊!要是你再给我生个弟弟,我比他大十五六岁,他打得过我?”
“你看看你,不是想着咋照顾小的,就想着打过打不过了!”
“小凡也就是说说,要是真有个小弟弟小妹妹,我估计他也得给宠到天上。”
“唉,其实再生一个也挺好的,不过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成了……就让肖凡独着吧!”
“我才不独嘞,李子跟我亲弟儿一样儿一样儿的。”
我妈一巴掌拍到我背上,笑着说:“就会嘴皮子上说说!”
我笑嘻嘻的瞅了一眼李子,李子也不说话,就安安静静的吃饭。
吃完饭不一会儿,就感觉饭气攻心,到了午睡的点儿了。李子还在照着那张照片涂涂画画,我先趴桌子上睡了。
没有铃儿,也没老师聒噪,我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三点多,醒过来只感觉睡得脖子疼,胳膊麻的不能动。
我活动活动脑袋胳膊,总算清醒点儿,扭头一看,李子也歪着头趴桌儿上睡着了。画板靠在墙边儿,应该是已经画完了,我远远地一看,感觉看到了一张放大了的天宁的黑白照。
画的真好。
我也想这样,被心心念念的惦记着,细细发发的描绘着。
☆、第六章(下)
李子把画得及其细致的那张素描带回了家,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我得琢磨琢磨水彩和油画,素描光是黑白的,裱起来不好看没法挂。”
“李子,你这是中毒了,得戒!”
李子很不屑的瞟了我一眼:“像你这样不拿画笔的人,是体会不到我从绘画中取得的**的。”
“噫,你这样让准备艺考的人很惆怅啊,自学成才也就算了,还是文化课的高材生,这让人准备考美院的情何以堪啊!”
李子摆摆手:“我才不跟他们争。我是那么功利的人么?我画画儿就是画画儿,不是考试。”
“……天才任性啊……”
果然,等到又过了一星期,李子寝室床边就多了一堆瓶瓶罐罐,桌斗儿里的书也换了一拨儿,原来是黑白灰的,现在全变成花花绿绿的了。
不过这次李子没再拿卷子当画布了,也不经常动笔,可能是画水粉啥的排场太大了,不好施展。一到公休,李子就马不停蹄的往寝室跑,打开那些瓶瓶罐罐,挖了一坨又一坨的往画布上抿。
难得看见李子身上长时间的保持着色彩斑斓的状态,不光是身上,手上更是,有时候画着画着就直接用手抹上了,看的我都难受。
一直到放寒假,我还是觉着李子往画布上画的其实就是彩色拼图而已,一块儿一块儿的,颜色都不一样,有的颜色还脏兮兮的。李子对着画板和书的时间越来越长,说起话来三句不离画儿的,简直是入了魔了。
我趴在李子家做作业,李子还在一边摆搞他的调色盘。
“李子,你咋突然就迷上画画儿了呢?”
李子想了一会儿,问:“你就没啥特别想干的事儿么?”
“嗯……初中那会儿就特别想打游戏,特别不想上课。”
“那你为啥当时就打游戏那么上瘾啊?”
我挠挠头,这问题还真没想过:“感觉好玩儿啊!”
“好玩儿到哪儿了?”
“你看啊,你刚进游戏的时候级别最低,啥装备都没有,但是你打的时间越长,你级别就越高,级别越高就越牛逼,所以就想玩儿到最高级呗!”
“那你满级了了呢?”
“那就排位呗!排位越高名气越大,知道你的人越多,有成就感啊!”
“噢,这样啊。”
“诶嘿,你咋又把我带偏了?应该是我问你的啊!”
“我和你差不多。”
“这俩没法比吧……”
“咋不能比了,你看我刚开始画素描吧,后来又速写吧,现在在画水粉吧,水粉学好了还可以学学油画吧,油画完了不是还有国画嘛,这不和你升级打副本一样儿样儿的么?”
“然后呢?我升级了有奖励,你画画儿自个儿玩,又没啥实质奖励。”
“有啊。”
“难道你还准备画好了,把画儿卖了赚钱?”
“你想哪儿去了。”李子终于拾掇好了颜料盒,直直身子捶捶腰,摆上水桶,支起画板粘好画布,“我这不是就能把你们全画下来了么。亲手的,亲眼的,记下来。”
去年这时候天宁还是不长一点,现在已经能在地上横着跑了。天宁迈着两条小短腿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李子身后,不管干啥都跟着,有时候脚一软扑腾一下摔了跟头也不哭,也不让李子扶,自己吭哧吭哧就爬起来了。
我妈说天宁和李子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我就要了李子要小时候的照片,对着天宁一比,那根本就是一个人!
我一张一张扒拉着李子小时候的照片,百天照的时候还是黑白照片,李子胖胖乎乎的小脸儿紧紧地绷着,满脸的不高兴。我戳戳照片问李子:“你看你看,你小时候脾气还挺大!”
李子漫不经心儿地瞟了一眼:“肯定是那摄影师技术不好,不会逗小孩儿。”
我接着往后看,半岁的到四五岁的都有,有的是在照相馆儿照的,还有的是抓拍的,有的是黑白照,有的是老式的彩色照片,都已经微微泛着黄了。李子很上相,尤其眼睛,在照片上看的特别明显,亮得很,黑溜溜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家伙儿。
我又往后翻了两页儿,还没看够呢,就没有了。
“李子你的其他相册呢?”
“没了。”
“怎么就这半本啊!你大一点儿的照片没有吗?”
“都长大了哪还会和小时候一样傻不愣登儿的拍照片儿啊。”
“啧,就这几张这也太少了,还不如我的照片儿多……”我随手又把那本薄薄的相册掂了掂,准备放回去,一低头看见脚边还掉了一张一寸照。
我弯腰去拾,看清那张照片的一瞬间,我后背一凉。那是一张很清晰的彩色证件照,清晰到让人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照片上那个小孩儿,一双死寂的、黑漆漆的、没有高光的瞳仁儿。
红色底板,白色上衣,黑发黑眼,这张颜色鲜艳的照片上一片冷气,与其说是一张彩照,更像是一张……黑白遗照。
我拾起照片,捏在手里,犹豫了一下,转过去问李子:“李子,这照片儿是你啥时候拍的啊?”
李子看了那张照片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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