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点钱就能让你卖身了?”Parics似笑非笑地勾起林舒的下巴:“那我现在立刻刷卡可不可以?”
林舒警惕:“不行、不可以,等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病房门口吓我,你居然没有回家去,我对此感到很震惊。”
Parics垂下眼睛:“不想让FBI踏足我的私人公寓,很多事在医院这种公共场所反而方便解决些……至于我为什么要吓你,我刚才路过的时候似乎听到说你想回海上找你的琴弓。”
她直直地看向林舒:“你想吗?你想的话我可以帮你。”
病房里沉寂下来,林舒的眼睛也变冷了。
假如说在拉琴时她的眼睛是面镜子,平常那就是两汪涌动不停的湖水,小溪欢快地汇进里面去,周围草木丰貌,处处皆是林间动物们留下的痕迹。至于此刻,此刻像是冰川,不带任何温度,什么也映不出来。
而这样的林舒直接了当地问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脸上又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才是最具有攻击性的,
然而,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Parics唯一清楚的是,船经百慕大,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都没有必要惊讶。
海上莫名其妙出现的巨大鲸尸,撞击后立刻引发的蹊跷爆炸,突然出现的团雾,还有在她离开林舒后船舱的进水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三倍,而她在强忍着眩晕和船大幅度的下沉趴在船舷边解救生船时,确定自己在海水中看到了像水母一般透明却比大王乌贼的触手还要粗壮的东西,那东西还有很多根。
答案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把所有的迹象串联在一起,仍然指向的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答案:是不明形状的海怪救了林舒。
同样的,是海怪拿走了林舒的琴弓,又是海怪送给了林舒价值连城的海中的宝石。
而这个海怪很显然是在期待着与林舒的第二次相遇。
“我什么都没看到。”
Parics摇头:“我将什么也不清楚。所以我也只会问你这个问题最后一遍,你想去吗?”
她可不认为那个轻而易举就沉没了一艘24000吨的游轮、在这场事故中夺去了三十几条人命的海怪是什么善良的生物,可是按照她对林舒的了解,对方能为了大提琴而把自己害得差点殒命海上,就同样能为了大提琴再去找到那个生物。
有钱人的怪癖,总是没有艺术家的偏执来的可怕的。
“我想去。”
林舒闭上了眼睛,拼了命地把突然涌出喉咙的那股岩浆般的雀跃压制回去。可是食道和喉咙仍被无一处遗漏的灼烧了一遍,火辣辣的疼,以至于她的声音听上去变得如此的沙哑和沉郁。
“所以你能帮我吗?”
Parics扶着墙,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当然。”
她低头凝视着林舒的脸。
“只要是你的请求,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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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德沃夏克B小调大提琴协奏曲
Keith.Clariwade真正出现在这家用来安顿本次船难伤者的医院已经是第十天的事了,迎着记者的镜头,她一如既往的紧紧皱着眉、嘴角绷出令人望而生畏的锐利弧度,还不等关心此次事故调查结果、或者单纯想八卦她未婚夫去哪了的记者围上来,碍于手上提着的大箱子,Keith压抑着暴躁一个眼神瞥过去,这群食物链低她几等的食草动物就被本能齐刷刷地定在了原地,然后被其实同样有些恐惧的保镖趁着这几秒停顿全数拦在了医院大门外,看着这位Clariwade头也不回地走远。
上东区谁不知道,作为第二任妻子留下的最小女儿、却能在连带私生子在内的五个孩子中杀出重围,和她同父异母的大哥前后脚开始接触Clariwade集团核心产业的Keith是一头最凶恶不过的母龙,她捍卫自己的领地,捍卫自己的财产,无时无刻不斗志昂扬,又仿佛冰冷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工厂流水线那样时刻不停。
不过即便是这样的Keith,偶尔也会感到精疲力竭,就比如说现在。
Keith签字确认了财务递给她的这周费用账单,面对相当惊人的总额,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只是叮嘱他们这笔支出直接从她的个人账上出。然后她拒绝了所有保镖和助理的跟随,一个人踏入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刹那,她挺直得宛如钢板一般的背终于垮塌了下来,无力地靠上了电梯的厢壁。
按照她的计划,她本来不该这么早出现在这里的。调查还未正式结束,药监局不知道听到什么风声跟着也找上了门,集团的几支股价在船难后出现短暂跌落才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因为这件事真正地受到了影响。董事会在问责,父亲和祖父也专门打来电话训斥她,她的哥哥姐姐们簇拥在她背后边幸灾乐祸边紧盯她的疏漏,而诸如Joan这样的贱人则趁乱用自己手里的小权利给她找麻烦。
更灾难的是她那个回到纽约便失踪了似的懦弱未婚夫,竟然以为没有被她发现地在悄悄调查林舒的联系方式。假如不是她和他的长辈已经达成了协议,她说不定会冲上门亲手杀了他。
四面都是即将烧灼到她皮肤的火焰,Keith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用密不透风的玻璃罩罩起她的小玫瑰,然而这也不是一劳永逸的——
她的小玫瑰后天就要出院了。
电梯叮得响了声,Keith深吸了口气,又变回了那个无坚不摧的女斗士般的自己。
Keith来的时候,林舒正萎靡地坐在面朝小花园的露台上,无精打采地享受着阳光下自己难得的放风时间,上一周实在太过多灾多难的生活彻底掏空了她身体里全部的燃料,此刻,她只想一个人享受颓唐、无所事事,特别是安静的午后。当然,如果有大提琴陪她那就再好不过了。但悲惨的是,当林舒不知道第多少次地成功赶在自己被Lorenz清理门户前搞定了自己的作业,然后尚且沉浸在不知道自己究竟都写了些什么玩意的困扰中时,她的爸妈赶到了。
林素看到她脸色苍白、头发缺了半边、头上还绷着纱网的女儿时,几乎是踏进病房的第一时间就哭了起来,哭得林舒脑门上青筋直跳。当然她爸也没好到哪去,眼框红的和兔子差不多。夫妻俩联手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中心思想可以归纳为‘女儿没事真是太好了’的即兴演讲,在林舒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打断他们的时候,负责地陪的Lorenz阴险地抢先一步,不仅打了她偷偷拉琴被医生训的小报告,还告诉他们她准备回海上去找她自己的琴弓!
林素和雷曼立刻就爆炸了,林舒现在甚至想不起来当时他们接下来是怎么教训自己的——总之现场一片混乱,非常混乱,而最终,她的大提琴,被带走了。
被,带走了。
被这对,可恶的,夫妇,带回了德国。
虽然他们嘴上说的是再去那家店一趟让人家比对着琴身重做一把琴弓,可是她会信吗?她会信吗!!!
虽然试了七八把琴弓都不合适是事实,虽然这把琴当初定做的确实比正常大提琴小一圈,但是至于吗!!!就不能等她出院了带她和大提琴一起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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