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命苦。小时候她爸爱赌，她妈嫌一家子是累赘，便跟人跑了。孩子小，哪里知道这些大人们的事儿，她就天天坐在村口，等着她妈回来。一等就是等十几年。”
“村里流言蜚语多，孩子听到也都藏心里，久了就越来越不爱说话。本想着让她好好读书，以后离开大山，去城市里生活……谁知道，碰上了这样的事儿。”大爷说道伤心处，又掉眼泪。
“她在学校跟李城关系挺好。”王一珉不知该如何安慰他，便说。
提到李城，大爷脸上有了笑意。“李城这孩子，跟小迪状况差不多。只是李城他懂事，学习也比李迪厉害多了。”
聊了会儿，郭子川跟王一珉就要走了，刚出门，大爷又把他叫住。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郭子川又看病床上的李迪。
犹豫会儿，道：“你是不是叫子川的？”
郭子川诧异他知道自己，点头。
“我们小迪好像很喜欢你。”他顿了顿说，“小迪躺在病床上的这天我也早就预料到。她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在等她妈妈、还有被其他人嘲笑的那十几年里，她将自己的心撕成了碎片，整个人变得尖锐而失常。我帮不了她，我知道她可能是做了坏事……但是啊，她再坏，也是我的命啊……如今这副境地也算是她的报应……”
大爷又看王一珉，“如果小迪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我代替她跟你们道个歉。”
这时，大爷的泪不再克制，而是任由着它顺着脸颊而下，王一珉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我虽然只是个农民，可我会看人。那个学生会会长，虽然时不时来看小迪，可我知道，她并不是真心来看她的。她要找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可是，我找到了另一样东西。”他看郭子川，“小迪喜欢你，我觉得把它给你，是最正确的做法。”
大爷从兜里将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照片拿了出来。那照片是模糊的，隐约中只看到两个人影，但那人影具体是谁，并不能看清。
郭子川跟王一珉走出医院时，心情还是很郁闷。
李迪的心理扭曲是家庭跟环境造成的，王一珉并不心疼她，只是觉得难受。
当社会这个大机器运行时，每个人的心理跟成长都会受到其中所有可能产生的情况所影响，好的坏的，都会有所偏差。
而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时刻保持自我，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有的时候，在人生这条路中，人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受不到，还如何能够保持自我？
“心情不好？”郭子川揉揉她的脑袋，温声道。
“你觉得李迪坏吗？”王一珉问。
“坏。”
“但是她很可怜，不是吗？”
郭子川沉默会，说：“可怜并不是上天赋予人类用以去伤害他人的理由。她的家庭悲剧不是别人造成的，不能因为她的不好，而让别人去原谅她给别人造成的伤害。我们的生命生而平等。我不否认这个社会有很多不好的因素。但是，生活不会完全不给你阳光，只要她想，总能依靠着某个时刻的点点阳光爬出来，沐浴温暖之下。”
“可我还是很难受。”
“我们没办法改变什么。别想太多。”郭子川安慰。
王一珉深呼吸，将话题转回照片上。“你说那照片里会是谁呢？”
“按照那两个人的身影与旁边的墙壁做对比的话，那两人身高大约再一米六几左右。”
王一珉答：“女性。”
“大致可以这么认为。”郭子川说。
“可大爷为什么会把它交给咱们呢？你真的相信大爷是因为李迪喜欢你，就把它给你吗？”
“这样的说法也不能说不对，只是有些勉强。”
“你觉得是李迪授意的？”
郭子川说：“还记得李迪跳楼那晚，她说了什么吗？”
王一珉想了想，说：“回不去了。”
“嗯。假如她们的联手真的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那么万燕芳在自知自己控制不住她，又无法让她对自己忠心的情况下，做出将她推下楼的行为也有可能。而李迪应该也想到了这点。”
王一珉：“那是不是说明，程樱留下的证据就不是在李迪手里了。”
郭子川：“嗯。”
“那照片上的会是谁呢？”
郭子川：“应该是与程樱事件有关的人。”
王一珉沉默，闭着眼都能猜出那人是谁。如此一想，程樱曾经遭遇“仪式”的可能性又大大增加了。
照片上的人，是万燕芳跟程樱无疑了。而能让万燕芳如此忌惮的，只可能是李迪有可能目睹了程樱遭遇“仪式”的经过，并且还拍了照。
王一珉觉得心堵。想到文艺汇演那晚的经历，她不免后怕。若没有郭子川，那么她可能就是下一个程樱，现在也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可能都斗不赢李迪，万燕芳，甚至还有白令旭。
感觉到手心的凉意，郭子川微收紧手，“怎么了？”
王一珉摇头，哽咽：“我……有点难过。我一定要找出那些人。”
说完，抬头看着郭子川。她的眼里一片湿意，嫣红的小嘴紧抿着，偶尔翕动几下，看着像是遭受了重大委屈。
郭子川知道她的想法，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嗯，她们会付出代价的，别哭。”
“走吧。”郭子川重新牵起她的手。
王一珉将照片塞进他口袋，仰头看他：“你说，李迪明知道跟万燕芳一起相当是与虎狼同谋，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万燕芳身为学生会会长，在学校享有众多与平常学生都比不上的权利。比如实验楼化学室白磷，还有音乐室卫生间的隐蔽藏身处，文艺汇演的部署安排还有人员的调动，这些都是李迪碰不到的东西。她如果想要做某事，肯定需要一些便利的东西替她做掩护。”郭子川说，“就目前来看，暴露出来的人中，有李迪，万燕芳，还有一个关孝允。但是关孝允目前还不能准确地定性为“她们”之一，只能称之为嫌疑人。”
“而李迪之所以会跳楼，完全是下下策。她实在是逃不掉了，如果被抓到，其他人也都会跟着遭殃，也许她们是一个组织的话，也许都会连根拔起。但要想其他不被遭殃呢？那就牺牲李迪一个人，让她承担下所有罪责。可万燕芳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认为李迪不会为她们顶罪。而由此可知，她们的链接关系，不是服从与命令的均衡关系。”
王一珉心中的疑问被他的解说一下子打通了，“你觉得万燕芳相信吗？相信李迪手里并没有那东西？”
郭子川摇头，“不太清楚。可能信，也可能不信。”
王一珉叹气，“可如果证据不在李迪手里那会在谁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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