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眠于你心上_米螺【完结+番外】(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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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先生也从未强迫他们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他们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先生反复推敲过才摆在他们面前任由选择的,艰险有之、繁复有之、冗长连绵有之……却都保障了最基本的安全。

  这已经是最仁慈的待遇了。

  在这样的仁慈之上,却还要求更多的情分,未免太得寸进尺了。

  阿南不敢再替小蚊子说话,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他在进入夜之门之前,也有一个妹妹,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现在大约也跟小蚊子一般大了。

  正是因为抹不去内心的愧疚,他才总是对小蚊子格外照料,如今眼看着小蚊子在这次的任务中付诸了真感情,他担心以后她会因为犯傻而最终身心俱伤。

  他握了握拳:“是阿南僭越了。”

  唐知眠也没有过分指责,声线依然平缓:“小蚊子不是无用之人,自然不会做无用之事。你怜惜她才会时时刻刻以为她柔弱,但在我看来……”

  男人浅淡的眸光倏尔犀利:“她能做的远不止如此。”

  阿南仿佛醍醐灌顶般倏然醒悟:“先生的意思是……”

  “不必干涉。”

  不必干涉,简单的四个字,竟是给了小蚊子最大的自由。

  阿南一时心神大震:“谢谢先生!”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唐知眠切断通讯,不再费神事务,转而专心看着睡得有些沉的苏辛。

  睡着了的女生连气息都是安静的,褪去了平日里的闹腾和张扬,兀自枕着手臂浸沐在香甜的梦中。

  她将身体靠在他的膝上,如同一只飞累了的雀鸟,灵动轻快地停了下来,羽毛蓬松,体态轻柔,依赖着可供休憩的枝桠,就此放心地栖息下来。

  他发觉自己爱拨弄她的头发,就像现在,他将她的头发垂到一侧,露出白净的侧脸。

  已是日暮时分,秋阳挥洒而进,被沿路的建筑物不断遮挡,投映在她肌肤上的光影便也跟着明明灭灭,仿佛跳跃的音符。

  唐知眠蓦地想起那一年穿越雪山时遇到的一只雪兔,也是这样缩成小小的一团,将大半个脑袋都埋入雪地中,与此时模样乖巧的苏辛竟有几分相像。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他和乌克兰探险小组计划了小半个月,试图沿着西瓦山脉进入拉特腹地,寻找百年一发的雾莲芝,为细胞工程提供样本。

  却因为行程出了差错,让另一组人率先摘走了雾莲芝,带着遗憾返程时,更是时运不济遭逢了雪崩,轰隆阵鸣过后,视野内便只剩下白茫茫荒无的一片。

  他和大部队失散了,被迫躲在洞穴里等待救援。

  尽管最终有惊无险,欧盛带着夜之门的人找来时,他也确实正依靠着洞壁,悠闲看书,但在那之前,其实也是狼狈的。

  设备多数已经坏死,无法继续使用,他果决地舍弃了负重太大的器材,轻装出行。

  从险峰之上攀援寻找能栖身的场所,凭借常年积累的经验推断雪崩之后尚算安全的地段,险险躲过雪地狼群的寻猎,最后沿着羚羊的脚印找到了那一处赖以避寒的洞穴。

  距离洞穴不足三米处,就看见了那只傻乎乎的差点将自己闷死的雪兔。

  毛茸茸的脑袋和茫茫雪色相差无二,短短的身子因为怕冷而蜷缩成一个小球,一点尾巴翘着,要不是还会偶尔摆动一下,唐知眠也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他将它拎进洞中,原本是打算饿了的时候杀了果腹,却没想到这并不是一只笨兔子,反而机灵得很。

  一进入狭窄的天地,得到了温暖,借此化开了一身的僵冷,雪兔一下子也活了过来,机警地躲在角落里,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戒备地望着他,好像在说:“你敢靠近,我就咬死你!”

  威慑不大,骨气倒是挺足。

  意外地,一路而来,长途跋涉的疲累在和这么一只小东西的对视中,化作浅浅的笑意。

  “不杀你,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他向来有言必诺,唯一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居然对一只兔子下了承诺。

  耳朵动了动,随后又轻轻耷拉下来,少了警戒,多了乖顺。那兔子像是听懂了他的保证,当真扭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

  他就地取火,又将潮湿的外套脱下,撑起几根枯树枝,挂起衣服挡在洞口,防止寒风刮进来。

  兔子便安静地依偎在他腿边,小心翼翼地跟着取暖。

  火光掩映在墙面上,一人一兔,天地相伴。

  他俯下身,在苏辛睡得发红的脸颊上轻轻印上一吻,心口泛起暖意,原来,那时候难得一发的良善,竟也是有回报的。

  如非意外,这个本该和真正的“那个他”相逢的女孩,阴差阳错闯入了他的生命,撩拨他,牵动他,而后攻陷他。

  既然,他已不打算放手,她便注定要和那只雪兔一样,与他度过风雪晚来急的每一个冬夜,也终将陪他度过此后漫漫人生里的每一场春秋。

  不退不离,至死不渝。

  第八卷 未必总相逢 第118章 不必矜持

  漫无边际的田埂,宽阔又阴森,被黑黢黢的天幕笼罩着,叫人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脚步踉跄,孤独而绝望地踏着泥潭往前走。

  “我饿……妈妈……我好饿……”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但好像又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否则,为什么这茫茫四野毫无回应,连最是聒噪的鸦雀也不再发出响动?

  她又走了好久,田埂骤然消失了,眼前有一条冗长幽深的巷子,巷口很窄,但她瘦瘦小小的身体挤进去的时候,并无困难,可等她想要出来的时候,又再也出不去了!

  “呜呜……爸爸……妈妈……我要出去……”她看到自己的手,很小,手背手心有不少伤痕,月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在伤口上洒了盐,一下子疼得厉害。

  她不敢叫唤了,只能忍住哭腔,回过身来,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越走越暗,直到眼睛再也看不见前面的路时,她便下意识地往一旁靠去,粗粝斑驳的墙面很冰冷,贴着她的后背,那冷意如同毒蛇一般,钻入皮肤之中,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她吓得猛地往前扑去,一头撞到对面的墙上,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消失了……

  苏辛豁然睁开眼,醒了。

  是自己的房间,没开灯,四周暗暗的,只有稍微打开的窗户外,有一点光亮低低地漏了进来。

  阳台门反而是开着的,夜风灌了进来,撩动着窗帘起起伏伏,落地窗户上折射出她微微带着倦意的脸。

  梦一场。

  混乱至极的梦境,却是许多年不曾忆起的往事。

  苏辛捂着心口,那一处沉甸甸的,熟悉的窒闷感再次传来,她用力攥着床单,忍下这阵不适之后,再抬眼,仅剩的一点疲惫已经尽数散去,眼神明亮而清醒。

  她没有立刻下床,而是撑着床板稍稍坐直靠在床头,让身体恢复一点气力。目光所及之处,是秦小雯之前兴致勃勃帮她种下的绿色植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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