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绵卿蹲在药柜边上,翻找着,嘴里不停的说着:“这回我算是放心了,你和韩澈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贺明宸对你又这么好。贺明彤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是个漂亮的人物,以后一直这样,没有过不去的……”
——没有过不去的!
聂绵卿或许是顺嘴的一句话,却像是禅语一般点醒了聂真真:她和韩澈已经过去了,所以韩澈才能那么坦然的对她好,他对她的好,就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好!
聂真真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聂绵卿的背影,有气无力的说到:”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吃过了。”
“你这孩子,吃过了,还看我在这里翻了半天?”
后面聂绵卿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了,掀开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聂绵卿走的时候关上了灯,带上了房门。偌大的房间漆黑一片,聂真真埋在被子里,眼皮紧紧合着,脑子里异常清醒。
那一天,他们约定私奔,地点约在那座石桥。
她临阵脱逃,他说他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自己回去!他说他把自己送给她了,弄丢了他就再也不给了……
想着这些并不算久远的往事,聂真真只觉得胸口那里泥泞的一塌糊涂。眼睛干涩的很,或许是伤心的感觉,除了长长的舒了气,她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给自己下了定论,她是个薄情、自私的女人,和韩澈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混混沌沌的就那么保持着趴着的姿势睡着了,半夜的时候觉得胸口压的酸疼,准备翻个身,一撑胳膊才觉得浑身都是酸疼的,随心所欲的行为已经不太适合她这具经过“自残”的身体。
她自嘲的笑笑,挣扎着起来。
窗外点着路灯,发出七彩琉璃般的光芒,隐隐约约有沙沙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下雨了。
想去拉上窗帘,觉得一阵头重脚轻,脚下轻飘飘的,走路的时候,两只脚好像不是自己的。
聂真真想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不过是晚上多吃了点,这身体就又受不住了?摸了摸额头,好像还有些烫。
现在这副身体,她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在厌食症之前,一向生龙活虎的她,突然就成了这么一副病歪歪的样子。
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聂绵卿,眼前却突然模糊的一片,她以为是光线的原因也没有在意,撑着往门外走。
脚上的拖鞋被地毯的绒毛绊住了,整个人往前一扑,地毯够厚,摔倒了也不怎么疼,只是吓得心口直跳。
这么一摔,耳朵里嗡嗡直响,但这种响动也没持续多久,四周就一片安静,连方才在耳边沙沙作响的雨声也听不见了。
聂真真在大学是理工科的学生,也辅修过医学,自己的这种状况显然是很有问题的,眼睛和耳朵的感官似乎都出了问题,额头又这么烫,她悲惨的意识到,她又病了,而且好像还非常严重。
身后阳台上的灯光乍然点亮,她扑倒在地上,眼睛不好使,只能感觉到身后有强光打进房里。
韩澈高大的身影隔着玻璃门在门上猛烈敲打着:“真真,真真,开门!真真,你怎么了?”
可惜,聂真真根本听不见,她耳朵里安静的一片,寂静的比遥远的银河还要悄无声息。
韩澈的身影从玻璃门闪过不见,很快聂真真的房门被一脚踢开,“嘭”的一声巨响都没能引起她的丝毫反应。
韩澈穿着刚才那一身西服,浑身早已湿透,栗色的短发就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水滴成串的往下流淌,沿着流畅的颈部线条滚进锁骨窝。
他大步走近聂真真,地毯上留下一串潮湿的脚印,深色的水印更是拖曳了一路,乳白色的地毯顿时一片狼藉。
他焦急的将聂真真抱在怀里,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事不关已的淡漠。
“真真,真真?”他叫着聂真真的名字,探手触摸她的额头,入手处滚烫的一片,他咬牙咒骂了一句该死,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聂真真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被韩澈冰冷的潮湿的身体抱住,发烧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贪婪他身上的凉意,往他怀里靠了靠。
“叔叔吗?”她试探着问着抱着她的人。
“嗯。”韩澈别扭的答应了一句,抱着她往外走。
聂真真听不见,却觉得他答应了,笑着说:“我发烧了,看不清,也听不见,好奇怪啊!”
韩澈胸膛一震,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加速了步伐。
缘起 第112章:家族遗传
韩澈抱着聂真真还没走出两步,就被闻声赶来的韩振天拦住了,韩振天一脸愤怒的看着儿子和他怀里的孙女。
“站住,你要带她去哪儿?”韩振天脸上虽是挂满怒容,问话的时候,口吻却是轻松的,暗含讥诮。
在这一点上,韩澈很像他。
聂真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受到韩澈身上孤独冷硬的气息,本能的抓紧了他的衣襟,手心里潮湿的一片。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叔叔……”
“呵……”韩振天冷笑一声,指着聂真真看着韩澈,态度冷硬:“你听见了吗?她叫你叔叔,你还想把她怎么样?她不是邵婷,我告诉过你,你的报复早该停止了!”
聂真真抓着他衣襟的手猛地加大了力道,视线渐渐清晰,听力也瞬间恢复。
她错愕的望向韩澈,他也低头看向怀里的她。那么一瞬间,聂真真看见他眼里心虚的躲闪,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却还是跳动了,每跳一下都疼。
韩澈苍白的脸,嘴唇微微发青,眼睛依旧微闭着,聂真真数著他下巴上青青一片的胡茬,想起那天他和贺明彤拥抱在一起,贺明彤说过的那一番话。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邵婷的名字,而这一次的可信度显然比贺明彤那一次更高。韩振天寥寥数语里,藏着的是怎样让她尴尬的事实?
她目不转睛的审视着韩澈,静默着似乎在等他给她一个解释。她不怎么大度,也没打算给他很多时间,他所浪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她的折磨。
“她发烧了,放心,我没想对她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她不愿意跟我走,我还能怎么样?韩澈苦涩的笑笑。
他没有解释,他是真的放下了他们的过去,过不去的似乎就只有她。
她恍惚地看著他青灰色的胡茬,灯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上薄薄的一层,苍白的光泽。但是怎么这么刺眼?她慌忙低下头,原本抓着他衣襟的手也松开了。
“爷爷,我发烧了。”她说完这一句话便闭上了眼,浑身都疼,体质真的是太差了,发个烧就成了这样。
一夜大雨,倾盆之势,聂真真大病一场,愁病缠绵。
这一场病,只是一个征兆,聂真真的痛楚远远没有结束,聂绵卿日日的祈祷,上天并没有听到。
贺明宸的电话还是按时打来,开始的时候,韩家上下都听从了聂真真的意思瞒着他。
大家都以为她是体贴贺明宸,不想耽误他的工作,其实聂真真是不想面对他,因为韩澈她已经是心力交瘁,实在不想面对贺明宸满腔的深情。
不过,贺明宸还是知道了。而且得到这一消息的他,立即从地球另一端飞了回来。
清晨的薄雾里,贺明宸披着满身的风尘由聂绵卿领着进了聂真真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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