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父子形同陌路,他亲眼看着他的儿子韩澈从一个翩翩少年成长为一个比他更加狠绝毒辣的男人。
他想要弥补他,早早就将天墨集团及背后的势力都交到了他手上,韩澈只是勾着唇角,欣然接受了。他还是恭敬的对他保持着父子的礼节,却不愿意同他再多说一句虚寒温暖的话。
韩澈这些年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也意识到他内心的伤口从未愈合,才会使得他在对人对事上毫无人情可言。但那些和他无关的人事,他也并不在乎。
可他没有想到,韩澈的怨念如此之深,到了今天,竟然对韩溯的女儿,他的亲侄女下手!
他已经派人在四处找寻韩溯女儿的下落,花去了那么多人力财力却是音讯全无。
没想到,韩澈就将她放在韩家,让她在他眼前或嗔或笑,怀孕、婚礼,这些美好的假象,只不过是为了要报复他!让他痛苦,这就是韩澈的目的!
胸口的痛楚减轻了,韩振天扶着拐杖往外走,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他等不了,一刻也不想等,他要见到那个孩子,韩溯的孩子!他要确定她不会有事,然后,接她回韩家,给她世上最好的,这些年她所没有享受的,他都想摆在她面前!
小楼房间里,韩澈坐在流理台前,透明的玻璃杯里盛着黄褐色的液体,一杯一杯灌入他的喉腔,冰凉刺激。酒精麻醉的作用这一刻似乎失了效用,台子上空酒瓶歪七扭八的倒了一排,他的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
手机在台面上突兀的震动闪烁,韩澈迅速接起:“说!”
电话那头是李欣阳颤抖怯懦的声音:“总裁,太太情况不太好,还在抢救,说是让家属都来一趟,恐怕有要交代的……”
什么!这话是什么意思?交代?交代什么?为什么医生会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右手一用力,玻璃杯在他手中应声而碎,碎片划破掌心,血液沿着掌心的纹路渗出,甜腥味弥散开来。
缘起 第080章:就此收手吧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急刹车,车子还没有停稳,韩澈便打开车门冲了出来。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小四,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问到:“人呢?”
“总裁……太太,不太好……”
不太好,不太好!他想听的不是这个!
赤红的瞳仁在复杂的心绪下蜕化成了两个幽暗的深潭,小四看不懂,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眼神,不是他亲手造成的吗?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小四低下头,双拳紧握,他不懂为什么总裁固执的要对一个无辜的女孩子下这样的狠手!
手术室外的长廊上,聂绵卿焦急的徘徊着,韩振天在长椅上坐着,手中的拐杖在不停地转动,有一下没一下凌乱无节奏。
沉重的脚步在长廊尽头传来,出了电梯,韩澈匆忙的脚步变得犹疑、沉滞。
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红灯刺痛他的双眸,轻抖手腕,手上被玻璃割破的伤口溢出血来,滴滴答答的落在洁白的地板上勾勒出一道斑驳断续的曲线。
冰冷的手术室大门隔开两个世界,她就在那里面!
聂真真那两汪如碧水的双眸在他眼前不停的闪现,添上她精致小巧的五官,还有她唇边那一勾微笑。她喜欢羞涩的仰起脸说着想他,他从不回答,习惯低头吻上她的颈,她身上的香气如同飘逸的缕缕轻纱,一直飘到他心上……
现在,她却在里面承受着他所给予的痛苦!
韩振天回过头来看向韩澈,不发一言的又看向手术室,他已经不知道该同他说些什么。聂绵卿没有韩振天这么镇定,举步上前意欲质问韩澈,韩澈的人从身后及时将她拦住了。
“放开她。”韩振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手下挥了挥拐杖。
那些人看看韩振天,又看看韩澈,最终还是放开了聂绵卿。聂绵卿得意的冷笑一声,还未待她有所动作,韩振天先开了口:“都不许吵,不许闹,孩子还在里面抢救,谁敢闹,我头一个毙了他!”
他的眼神掠过韩澈,身上的凛然之气让韩澈有些怔愣,这样果断决绝的父亲,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不过,韩振天显然是误会了,他不是来闹事的,他只想知道真真好不好。但这种想法,不要说韩振天不信,他自己都不信,如果不是他,真真现在就不会躺在里面!
韩澈不置可否在长椅另一端坐下,腕表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逐渐的静默中相对的清晰起来,时间一分一秒滑过,承受着接踵而来的痛楚,浮躁在心底迂旋升腾。伸手覆住脸颊,努力克制着才能阻止手指的抖动。
手术室的门开了,韩振天在聂绵卿的搀扶下迎上前。
护士推着床先走了出来,医生紧跟在其后。韩振天还什么都没问,医生摘下口罩问到:“哪位是她的家属?”
“我是。”
“我是。”
韩振天和聂绵卿同时应了,医生看了两人一眼,说到:“登记的资料上是已婚啊,她的丈夫呢?没有来吗?”
韩振天和聂绵卿脸色一暗,韩澈走了上来,对着医生说到:“我就是,什么问题?”他看向一旁病床上聂真真,她的脸色虽然很白,可是脸上带着氧气面罩,也就是说她已经没事了。
“嗯,这个……不太好说,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虽然生命没有什么危险,不过,她今年才17岁……”医生皱着眉,说话吞吞吐吐。
韩澈没了耐心,既然没有生命危险,那么他这一副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
“你……医生,请你直说。”
“您太太……以后可能不能再怀孕了。”医生说完这话,同情的看了眼韩澈。
“什么?”韩澈惊诧的看向医生,破损的右手握紧了,手心全是血。
一时间,苦涩哀恸如同萧萧烈风凄凄黄沙钻进韩澈胸腔里,痛得他不能顺畅喘息,融入肺纹理,回荡着铮铮和鸣。
护士推着病床从韩澈眼前走过,聂绵卿也跟着去了,长长的走廊上最终就只剩下韩振天、韩澈父子两。
灯光的照射下,地上两人的影子斑驳成最纯粹的黑色,拖成长长的两道,像是在控诉着谁。晚风吹来,空气里能嗅到广玉兰淡淡的香气,嚣张的纯真的,就像是聂真真,她总是那么朝气有活力,有她在身边,世界都绚烂成七彩。而现在,他真的毁了她!
“你现在,满意了。”韩振天对着韩澈,看他低垂着眼帘,他这两个儿子,长的太像,性格却是大相径庭,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却是阴狠毒辣。
韩澈身子绷紧了,面对韩振天的质问,他不能表现出一丝的愧意。勾唇笑到:“满意,很……”
话未说完,脸颊歪向一侧,韩振天对着他,手臂一挥不偏不倚的掴在他的左脸上,手指上的戒指滑过,他的脸颊上现出一道寸长的红色口子。
“你的复仇,到今天为止,从今以后,这个孩子,由我来守护,韩澈,她是你大哥唯一的血脉,收手吧!”
韩振天拖着跛了的右脚缓慢的跺着步子往病房走去,韩澈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抬起狠狠的击向墙壁。关节处断裂般剧痛,红色的液体从肌肤里钻出,沿着手背滑行,他的双眼痛得睁不开,痛苦、迷茫、挣扎以及彷徨都融合在这一场执着后的凄伤里。他以为报复后定是从容酣畅,可为什么这一刻,他的心却像是落花飘零,落在荒草的丛中,唯剩孤寂。迎着光,他潇潇的轮廓下,痛楚顷刻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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