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他杀人有关?”红豆呆了一呆问。
“尚不知道。”虞崇毅手扶着车窗,焦灼地回头看向警察局门口,“陆家的洋车后尾箱已检查过,早已被陈金生清扫过了,一点痕迹都无,现在我就等着去陈金生家的同僚的消息,陈金生有妻有子,就算要逃,怎么也会回家一趟,何况他儿子还病弱不堪。到了眼下,唯有希冀我同僚能在半路将他一举逮住了。”
贺云钦道:“关键是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另外两名失踪者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陈金生抵死不松口,我们根本无从找寻,就算凶手落网,也等于白忙一场。”
“这跟那古里古怪的邪术有关系么?”王彼得跟红豆讨了那本玄宗野录翻看,“会不会那两名失踪者的藏身之处跟这有些关系。贺云钦,我们稍后要不要去流云观走一趟。”
四个人完全不懂玄术,对着那本天书一样的怪图看了许久,半点头绪也没有。
红豆忧心地蹙紧眉头,玉淇表姐失踪已有六天了,如果找回来的是一具尸体,抑或者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舅舅舅妈怕是会疯。
等了大半宿,直到天亮,虞崇毅那边仍未有消息。
再等下去不合适了,不说天色渐渐明亮,洋车无从匿迹,若是叫白厅长等人看见,怕是会给虞崇毅惹来麻烦。
而且红豆也需回学校上课。
又等了一会,不见虞崇毅出来,贺云钦决定将洋车开走,问红豆:“我要回家换衣服,王探长回富华巷一趟,虞小姐是回家还是径直去学校。”
红豆琢磨了一下:“今天第一堂是我们国文系的严夫子讲课,不能迟到更不能缺席,烦请贺先生先送我去学校吧,等上完第一堂课,我再回家换衣服。对了贺先生,你们什么时候去流云观,等我下了课,可不可以捎我一起?”
贺云钦刚要回答,余光瞥见王彼得眸子精亮的望着他,脸色旋即转淡道:“恐怕不得空,虞小姐还是早些回家歇息吧。”
红豆见他拒绝得极痛快,想是极不愿意她跟着他们,在镜子里看他一眼,哦了一声,不再缠磨。
到了圣约翰门口,陆陆续续已有学生进校了。
红豆下了车,还来得及跟贺云钦和王彼得告别,就看见了贺家的洋车。
贺竹筠和段明漪一道从车上下来。
因红豆避得及时,未叫贺家人看见。
不一会,贺竹筠一回头,果然才看见贺云钦的洋车,一脸欣喜地走近道:“咦,二哥,你怎么一大早来了。”段明漪也下了车,却只静静停在车旁,并不跟着一齐过来。
贺云钦之前想起红豆未用早膳,出于绅士风度,本来正打算找个点心摊子给她买点东西,不料遇到了妹妹,只得作罢,笑道:“我路过办点事。”说话时漫不经心往窗外头看过去,就见红豆早已不动声色走到另一边了。
贺竹筠向来极关注二哥,顺着他的视线一看,这才发现了后头的红豆。
红豆尚未来得及假装出刚看到贺竹筠的模样,就觉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迎过去才发现是段明漪,便要挤出笑容打招呼,忽然被人挡住视线。
秦学锴道:“红豆。”
红豆笑容微滞:“秦学长。”暗忖,这一早上遇到的人可不少。
秦学锴正色对红豆道:“你昨天不是打听那本玄宗野录吗,我问了许多人,都不知道这书的来历,后来查了一下团契里的收录名册,才发现这书是当年那位创建团契的邓学长收录的,所以我又辗转托人打听邓学长如今在何处,结果巧了,昨天下午我去系里一位先生家,他碰巧认识邓学长,说邓学长近日从北平回了上海,就住在圣约翰附近,还把邓学长的地址告诉了我。上午我打算去拜谒邓学长,一来准备给他举办个欢迎例会,二来向他打听一下这本书的来历,他本是研究数学的,但是对玄宗似乎也颇有心得,这书当年又是他收录的,他能解释这怪阵法也未可知。”
他声音洪亮,离得又近,说一句,贺云钦只觉得车里空气气闷一分,等秦学锴一番话说话,几乎在车里坐不住,心里深以为异,于是下了车,望着贺竹筠不知要做什么,只得皱了皱眉道:“你今日什么课?哥哥若得空就来接你。”
那边红豆仍在发呆,谁想到不过随口一说,秦学锴竟如此慎重其事,愣了好一会才腆然道:“太谢谢秦学长了,邓学长在何处,我的确有紧要得不得了的事向他打听。”
第27章
王彼得听了他二人的对话, 忙往贺云钦那边看过去。
他急于弄明白那阵法的奥妙,等了半晌不见贺云钦接茬,只得自顾自推门下来,对秦学锴道:“实不相瞒,虞小姐之所以问这异术,乃是鄙人有一桩待解之悬案特托她打听,既找到了现成能解阵法的人, 还请秦同学带我们一同前往。”
秦学锴愣住, 求证似的看向红豆。
红豆脑筋转得奇快,当即顺着王彼得的话, 对秦学锴笑道:“的确是这样没错, 王探长手里有桩悬案跟这书上异术有关,可惜我们都看不懂这阵法, 所以才四处打听。”
秦学锴恍悟地点点头:“破案要紧, 那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邓学长。”
事已谈妥,红豆和王彼得四道目光齐刷刷看向贺云钦。
贺云钦仍在跟贺竹筠说话, 明知此时就该采纳王彼得的建议, 用洋车载着这几人一道去找那位所谓邓学长, 可一想起这人是秦学锴找来, 又有种难以捕捉的淡淡不舒服的滋味。
说了一会, 就连妹妹今日那几堂的先生叫什么名字都一一弄明白了,实在聊无可聊,这才一脸淡然往后头看去。
王彼得意味深长地望着他:“走吧。”
贺云钦看一眼跟红豆并肩而立的秦学锴,摸摸下巴, 走到车前,开了车门道:“那位学长现在何处?”
秦学锴跟在王彼得后头上了车:“就在边上的尼新路香杉弄。”
这时红豆也跟着要上车,因王彼得坐在前头,这一下若是上了车,便是跟秦学锴并排而座。
贺云钦忽然提醒她道:“虞小姐,你第一堂课是国文课,‘不能迟到更不能缺席’,那边自有我和王探长去了解,虞小姐还是别耽误功课的好。”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红豆扭头一看,边上的贺竹筠正满脸不解地望着她,想是碍于教养,一时未将疑问宣之于口。
后脑勺上尚有另一道打量的目光,不用猜也知源自贺家大少奶奶。
她不露痕迹缩回已摸向车门把上的手,故作恍然笑道:“瞧我,为了帮王探长查案,都忘了自己有课了,既然秦学长能带路,那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不说有严夫子的课,单是叫贺家少奶奶和贺四看见她跟着贺云钦的洋车到处乱跑,怕是也大大的不妥。
说罢,以极爽朗的姿态对贺云钦等人挥手作别,转过身来,对贺竹筠道:“贺学妹,你第一堂什么课。”
贺竹筠疑虑顿消,莞尔道:“也是国文课,怕严夫子提前点名,所以我才来得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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