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太冲动了,我道歉。那些所谓的前因后果,我不告诉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喜欢低姿态地对我辩白和解释,以至于即使真相大白洗清‘冤情’了之后你也不会开心,就算我们澄清了误会,再见面仍然是生分的,甚至你还会讨厌我——你会明白吗?虽然我知道我们不是心有灵犀。”
她还在思考这条短信的含义,下一条已经钻进了手机。
“但是很混蛋的是,在我想明白这一点之前,我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你很不开心了。对不起。”
洛枳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皱眉反复地看那条短信。有一点他说的对,她不会辩白,更不讨厌低姿态地解释,哪怕她是无辜的,解释这个行为本身就带有极大地卑微感。但是他怎么能够确定她会低三下四地区解释什么?
突然,她想到了火车上付姨所说的话。
是这个吗?
瞬间脑中一派清明,只是心里翻江倒海,一直努力回避的一切还是浮上了心头,手机被她在手中翻来倒去地折腾,折叠又展开。
怪不得他当时说自己没有一句实话。他知道她是当初那个“四皇妃”了?他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大院了?
然而想来想去,又觉得还是有点不对劲。她烦躁地扔下手机。
不要是这件事,不要是这件事。
你让我有什么可解释的。洛枳想起火车站站台上妈妈瘦小伶仃的身影,北风中眯起的眼睛和额前几绺飘荡的碎发,因为近几年的太平日子而被掩盖的辛酸痛苦悉数倾倒出来,横亘于自己和盛淮南之间。她一直都知道,她装作看不见,可是她的故事不是《四月物语》,有些距离她跨不过去。
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说的是这件事。少爷。否则你只是一个少爷而已。
可是,他的确是一个少爷。她的梦醒了。在自己家中和妈妈挤在一起靠小小的电暖风取暖的时候,她就醒了。高中那面墙不是被重新粉刷了吗?
“洛枳爱盛淮南”,已经被岁月彻底覆盖。
洛枳跪倒在床上,把头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中,感觉到脑海中一架火车轰鸣而过。
够了,洛枳。她嘴角牵上去,蜷缩成一团。
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像她妈妈一样爱得如此无怨无悔。在看到盛淮南的那一刻,之前所有的难堪和多年的怨毒像海浪一般将她心中仅有的一点点温存彻底倾覆。
她还年轻。青春就是这样睚眦必报。
洛枳想着,嘴角轻轻地上扬。
狂欢是旁观者的孤单
盛淮南拖着洛枳的行李箱走进寝室,骨碌碌的声音让老大疑惑地从床上坐起来,身上的被子滑落下来露出光着的肩膀,他哆嗦了一下,然后继续躺下去,把手机从左耳换到右耳,继续絮絮叨叨地跟女朋友谈天气和编程的作业。
盛淮南把手机放在掌心像玩老年人的健身球一样转来转去,可是洛枳仍然没有回短信。他抬起头,宿舍的老大还在上铺你侬我侬,恍惚间好像还是去年的景象。去年的昨天,他走进门,老大在和女朋友聊天,张明瑞一脸促狭地说,赶紧给手机充值,小心情话说到一半就断线,刚才老大说了半句我也爱你就掉线了,把我笑得差点没从铺上掉下来……
他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张明瑞,说,分手了。
今天老大仍然在讲电话,仍然是异地恋。
可是电话另一端早就不是同一位大嫂了。前任是老大的高中同学,4月份分手。现在电话另一边的是他五月在北京学生论坛上认识的天津M大的女生。
老大挂了电话,喊了盛淮南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喂,你丫老僧入定了?”
盛淮南才回过神。“干嘛?”
“饿了,晚上没吃,手机没钱了,你拿你手机帮我给张明瑞发短信,让他事毕功成凯旋之时,顺便给老大我捎一个煎饼果子,加火腿肠不加香菜。让他为了今晚攒点人品,钱我就不给了。算他请我。”
“哦,”盛淮南翻开手机,“对了,事毕功成?攒什么人品?”
“你丫这两天神出鬼没早出晚归哥们几个都找不着你了,等今晚卧谈的时候咱再算账。记不记得之前总和他一块儿吃饭自习的法律系的美女?我估计今天能成。今天上午他临出门之前我们还最后演练了一遍表白呢,老六演美女,我们拿张明瑞的荧光笔给他画了口红,结果画完了,张明瑞看了他一眼,开口就是一句,许日清,我们算了吧,你别缠着我了! 而且,老六嘴上、嘴上的荧光笔洗不掉了,他站洗漱间差点没把嘴唇上的皮都搓掉,还是洗不下去……”
老大在床上笑得翻来覆去,可能是想起了老六闪着诡异光芒的红唇,但是在盛淮南眼里,这个笑话相当冷。不过,他还是觉得有些开心。
“张明瑞有把握吧?”他问。
“我估计八成没问题。昨天两个人还一起去了798呢。”
“那怎么不昨天趁热表白啊,昨天可是平安夜呢。”
平安夜呢。他不也是那天分手的吗。盛淮南说完,先自嘲地笑起来。
“他……可能是昨天才发现有把握的吧……”老大说完,又是自己莫名其妙地狂笑。笑完了继续讲,“管它。反正不管怎么说咱们小四哥还是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一表人才啊,虽然黑了点。即使对方是美女,但是未必搞不定。我老婆说,要是当初不是先遇上我,肯定追张明瑞。当然这话是我俩视频的时候她特意大声喊给张明瑞听的,恩,其实不是实话,她也就是给他点信心,恩,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老大一边说,一边故作严肃地在上铺点着头,盛淮南终于笑出声来,然后转眼去看窗上的冰花。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上次你生病的时候给你送热粥的女生……怎么回事啊?怎么没影了?”
“什么怎么回事?”盛淮南疑惑地转过头。
“你看,果然有问题,你神色有异。”老大最喜欢故意把话说的文绉绉。
盛淮南记得那天,他咳嗽得很严重,哪里都懒得去,神色阴郁地在宿舍呆了一整天胡思乱想,晚上张明瑞给他捎了泡面和煎饼,他吃完了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晚上十点老大接了一个宿舍电话就跑下去,然后拎上来一盒皮蛋瘦肉粥,还有玉米饼和蔬菜。说来惭愧,他实在猜不出是谁送的,毕竟没有人知道自己感冒,倒也可能是院里某个看他没有去上课的女孩子——但是老大不应该不认识她。他问起老大,老大的描述是,美女。
放屁一样等于没说。盛淮南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吃掉,胃里面终于暖暖和和的舒服了很多。
“说起来那女孩真是挺逗的。”
“哦?”盛淮南心不在焉。
“当时我逗她说让她别抱太大希望,追你的美女都能编起号码去抽六合彩了,她还是笑,挺落落大方的。后来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您给赐个编号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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