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全 /苏小懒 十二
7. 落榜莫问出处
吴天用敲敲桌子说:“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以后就要在一起生活和学习三年,如果你们将来续本的话,甚至要在一起度过五年的日子,接下来就详细做下自我介绍,增进彼此的了解。就从东面第一排开始吧。”
不介绍则已,我发现这里还真是人才济济。
第一排站起一个女生,更确切地说,站起来的是一个女人。
“大家好,我叫王小娟,山东人。我想我可能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吧,我儿子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你们可以叫我王姐。我在山东一家报社工作了三年,因为没有学历,想继续进修,自学呢,又怕自己自制力不行,所以选择了这里,希望以后和大家成为朋友。”她礼貌地笑笑,坐下去。
教室里炸成了一锅粥。
报社?
工作四年?
儿子上四年级?!
很多人和我一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事实上,选择新闻学这个专业的人,多半是一些文学爱好者、文艺小青年。那时的我们正处在给某编辑部、报社投稿,即便不被采用,但由于收到编辑的回信或者电话,都能兴奋上好半天的状态。
所以,聚集在她身上的,更多的是某种崇拜的目光,以后要和这样的“高人”成为同学了,简直叫人……
“安静一下,”吴天用说,“请大家保持安静,下一位同学,该你了。”
“大家好,我叫李强,我是黑龙江人,我从小喜欢表演,但是学习成绩一直很差劲。我想上北影,但是我相中了人家,人家看不上没有相中我,只好来这里了……”
有人起哄:“李强,给大家表演一段相声,展现下自己!”说话的大概是李强的室友,“来段单田方的评书,要不就学下赵本山或者范伟。”
“我觉得还是学希特勒的配音像。”
“那就都来一段。大家掌声欢迎。”
别的东西或许不好学,起哄这件事还是不需要别人传授的。旋即掌声四起。
“来一段就来一段,”李强双手抱拳,痛快地说,“让大家见笑了。”
他拿过板擦往桌上一拍,压低着嗓子说道:“三月的天气,万物复苏,八百里秦川,绿柳成行,风景如画。这时顺着大道来了一个人。此人身高八尺左右,溜肩膀,两条大仙鹤腿,往脸上看面如紫羊肝,小眼睛,鹰钩鼻子,菱角嘴。最显眼、最特殊的是长着两条刷白刷白的眼眉!此人,头上戴着软底六棱抽口软壮巾,顶梁门倒拉三尖慈姑叶,周身穿青,遍体挂皂,左肋下佩带一口金丝大环宝刀,手里拿着一把纸折扇。这人是谁?他就是白眉大侠山西雁徐良。在开封府当官,身为三品护卫之职。自幼受高人传授,学有绝艺在身,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横跳江河竖跳海,万丈高楼脚下踩。又练就各种拳术和掌法,掌中耍一口金丝大环宝刀,真可谓所向无敌……”
单田方沙哑又略带磁性的声音飘扬在教室的上空,我们听得正入神,随即听得声音一转,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士兵们,多年的战争已经让你们踏遍了整个欧洲,前面就是莫斯科的红场,用你们的鲜血去征服它吧!”
希特勒的声音他居然也能学。
“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火夫……”他又开始模仿赵本山了。
“才子啊才子!”周围的人赞叹不已,这时李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脑袋红着脸坐下了。
“我是侯明。今年三十了。有二级厨师证,现在的社会要求人们具有多种谋生手段,我来这里学新闻,希望将来有用武之地……”说话的是一个典型的南方人,就是看上去“儿子已经会去打酱油”的其中之一,他瘦弱的脸上零星留着半长不短的胡子,中长的头发,颇有些饱经风霜的味道。
“我是来自海南的陈松。是一家市级广播电台的播音员,单位出资让我进修……”
“吴莉,北京的。初中刚毕业,今年十五岁,不想上高中了,想直接上民办大学看看自己行不行……”说这话的是吃棒棒糖的那位。
“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叫罗植,”帮助吴天用维持秩序的男孩站起来,他中等偏上的个子,身体扳得笔直,一身职业装,显得干练而洒脱,“我是一名复员军人,辽宁抚顺人。我没有上过高中,学习成绩很差,希望以后大家能多帮助我提高自己。”说完,冲周围人一鞠躬,来了一个标准的敬礼。
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或许是感激罗植为自己维护秩序吧,吴天用不失时机地问罗植:“在部队担任过什么职务吗?”
罗植答道:“我做过99年兵的正班长,给旅长做过公务员,是一名党员。”
“那就暂时由你担任新闻二班的代理班长了。”
“好,没问题,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会用尽最大的努力让咱们的班级成为全院最好的班级的。”(听上去怎么这么熟悉啊?)
吴天用赞许地点点头。
自我介绍继续进行。
白丽站起来,微低着头,小声说:“我是河南的白丽……”
瓦全 /苏小懒 十三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教室的门突然嘭的一声被撞开,一个留有一头火红色长发的女生抱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刘强,随后把箱子放在讲台前的地板上,在白丽后面的空位坐下。
白丽继续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性格内向。我这人很笨,虽然,虽然一直在努力地学习,可是学习成绩始终不尽人意,高考落榜后,我爸爸妈妈四处借钱,送我来到这里。我希望在三年之后,我可以骄傲地走出这里,好好报答他们……”她哽咽住了,再也说不下去,红着眼圈坐下。
一阵沉默。
吴天用带头,鼓起了掌。
一个阴阳怪调的声音突然响起,“河南人,哈!不要相信河南人啊!”
这个声音是从我前面发出的,清清楚楚莫如海的声音。
白丽刚才忍住没有哭,此刻却因为这句话趴在桌上不住地抹眼泪。水欣在她身边小心地劝着。
李雀在一旁直咋呼:“为什么不能相信河南人?”
莫如海回过头得意地解释:“这是董存瑞临终前的遗言啊!”
“是吗是吗,到底怎么一回事,”李雀越发感兴趣,抓住莫如海非要他讲下去。
“当初董存瑞炸碉堡时是和他的班长一起去的,这个班长姓甚名谁我就不知道了,但惟一可以确认的是这个班长是河南人,两人一路冒着炮火来到碉堡下一看,碉堡太高了,两人傻了眼,后来班长说小董你先用木棍顶着,我马上找人帮你。董存瑞就照办了。结果没有想到这个木棍粘上强力胶,班长一去不回头,董存瑞终于明白自己是被骗了。他悲痛地喊句‘同志们,不要相信河南人’,然后英勇就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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