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_八月长安【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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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点点头:“对啊,他们……”

  “是啊,徐延亮看到了。”

  β截断了简单的话。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她明知道我想问的是谁。

  “明天麻辣烫我请客。”我诚恳地说。

  “哦,余淮气得鼻子都歪了,转身就走了,”β迅速地接上,“到现在也没回班,听徐延亮说中午打球他也没去,不知道溜到哪儿生闷气去了。”

  简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耿耿,我觉得这是好事儿,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呢,你看他多在意啊。”

  我嘴角抽筋。简单的大脑内存就是—偶像剧小舞台。

  我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座位坐下,翻开书,扫了两眼就心烦意乱地看窗外。

  我发誓,以后我一定要去一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地方生活。北方的冬天一片肃杀,灰天灰地,连风都灰扑扑,看看都觉得活不下去了。

  余淮这次应该是彻底恨死我了。如果说昨天晚上的家长会我还能瞎扯说我是回班拿东西不小心听见的,这次扯着林杨袖子狂奔算怎么回事?找知精人士翻他的八卦?

  下午第一堂课是美术,上课地点在艺体中心的多媒体教室,一点二十五时,大家都陆陆续续拿上教材走出门,我还坐在座位上等,徐延亮已经过来催了。

  “你还等什么呢,赶紧去上课啊,我要留下锁门的。”

  “你把钥匙给我吧,我锁。”

  预备铃响起来时,余淮才出现在教室后门口,屋子里只剩下我了。

  “对不起。”我脱口而出。

  余淮站在门口看着我,没有动。

  我说完这话也不知道应该继续说点儿啥,所以就和他干瞪眼,为了保持气势如虹,我坚持没有眨眼。 十秒钟后,余淮大步冲过来,我吓得本能地往后撤,那一瞬间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兴奋还是害怕?

  不知怎么,我竟然想到如果这时候站在这里的是简单,应该已经闭紧双眼一仰头一挺胸了。

  强吻我吧。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恶心到了,一晃神,余淮已经把我的脑袋揉成了一个鸡窝。

  “脑子里面灌的都是麻辣烫吧不!”

  余淮吼我的这一句,不亚于昨晚那两声“妈”

  我们翘了课。虽然是美术课,可我还是非常忐忑,余淮自然是无所谓的,废话,他有成绩护体,三百六十度闪着金光的护体。

  反正上课是手段不是目的,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手段早就可以不存在了。

  “你能不能别去责怪林杨?是我求他告诉我的,何况他也没说什么。”

  “那他都说了什么?”

  “基本全说了。”

  余淮气得都快吐白沫了,我看着,忽然心里有点泛酸。

  至于吗,至于藏得那么深吗?

  “我也有知情权吧,耍我一个人好意思吗?我道歉归道歉,可你的确骗我了啊。”

  “你有什么知情权?我骗你什么了?”

  “你说一直和我坐同桌,不就是因为,不就是因为……”

  我一瞬间气血上涌。

  因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当初亏欠了陈雪君吗!

  可那个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算是明白了,电视剧里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演员总是不明明白白地讲出来了。

  什么叫憋屈?憋屈的意思就是说出来丢人,不说出来窝火。

  余淮定睛看着我,那一脸无辜懵懂的样子,气得我五脏六腑都化成了一摊麻辣烫,火烧火燎。

  “余淮,我不信你不明白。”

  “你觉得,我做这些是为了补偿陈雪君?”

  “……明白就行,你不用说出来…” 他使劲儿地把我的脑袋往旁边一扒拉:“来,耿耿进水了就歪头单脚跳跳,把麻辣烫清出来一点儿,快!”

  “你说谁脑袋进水?”

  “你啊!我欠她什么啊,欠她的干吗往你身上补啊,你当自己是ATM机啊,谁欠账都往你身上还?”

  你大爷的......说得也有道理。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敢说你昨天晚上那么反常,跟以前的事情没关系?”

  终于也有余淮被我问住的时刻了。

  “我只是觉得很没面子。”余淮耸耸肩,面对我的炯炯目光,他还是转

  过脸去看黑板上没擦干净的物理公式。

  “也觉得有点儿愧疚。”

  半晌才又补上~句。

  陈雪君早就有文身。

  人心里有了爱,无论深浅,都会特别勇敢。陈雪君的勇敢都用在了文身上。

  她的第一个文身是一个“张”,那是她那时候男朋友的姓氏;后来又变成了“郑”,这是另一个男朋友。

  用余淮的话来说:“她早晚在自己身上文出来一篇《百家姓》。”

  闲下来的时候两个人也会好好聊天。陈雪君是一个口无遗拦的姑娘,不同于β的嘴毒和机智,陈雪君的口无遮拦带着一种十四五岁也早就应该泯灭的天真,比如她坚定地认为,自己会早恋,是因为她缺少父爱。

  她会在余淮无法忍受她桌子的一团糟而帮忙出手整理了一下卷子时,毫无预兆地说,余淮,你要是我爸就好了。

  如果我是一脑袋麻辣烫,那谁能告诉我,陈雪君这姑娘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和路雪吗?!

  然而余淮眼中的陈雪君,不仅仅是林杨眼中那个会举着指甲油对老师说“不信你闻闻”的那个单纯缺心眼儿的女生。

  就在余淮妈妈冲进学校的前一天下午,余淮也正在为自己的月考成绩烦心。没有谁对命运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眼中的余淮再聪明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考不好了就会怀疑自我的少年。

  我们并不真的认识自己。那张最熟悉的、名叫自我的脸孔,都是这个名叫世界的镜子反射回来的影像。

  这时候,余淮看着拿到卷子就翻了个面当成桌布垫着试用指甲油的陈雪君,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羡慕。他第一次主动和这个女生说话,问她为什么一直那么无忧无虑。

  陈雪君不是能讲出大道理的人,甚至可能连余淮在烦恼什么都没察觉。她很诚实地说,我没有无忧无虑。

  看到爸爸像孙子一样陪着县委书记进洗浴中心的时候也会恶心;被男朋友甩的时候也会难过;给同桌买了那么多发卡和本子后对方还是和其他女生联合起来骂她不要脸时,也会气得手脚冰凉。

  她放了学背着书包在校门口游荡,上学的时候抱着书包和文具盒在教室里游荡。

  没有人愿意和她一桌。她搬来搬去,自己也累了。

  我做错了什么?陈雪君眨巴着大眼睛问余淮。

  余淮哪里懂得女生之间的那些龃龉,他甚至都没有林杨这个二愣子看得明白。

  那一刻他恐怕早就忘记了自己不尽如人意的月考试卷,开始仔仔细细思考自己之前一直不屑于正视的问题,那就是,女生为什么讨厌陈雪君?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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