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轰走了徐延亮,简单去坐了过来。
我对简单比对β的态度要些,我觉得简单是个良知未泯的女生,你能从她的心底看到些许β早就放弃了的仁义。
“给我看看呗,”她把脑袋凑过来,按了一下相机上的三角键,“里面我的照片多吗?”
“多,”我点点头,“他的也挺多。”
被我一句话戳破心思的简单僵直了一秒钟,然后踢了我一脚略表心意。
简单拿着我的相机翻了好久,中间几次试图要删掉几张她或者韩叙的丑照,都被我迅速制止了。最后,简单挑出了两张把她照得格外美好的照片问我:“能不能帮我把它洗出来?”
我答应了,我家附近就有柯达开的连锁数码洗印店,数码照片六毛钱一张。简单心满意足,笑得像个小媳妇似的,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侧过脸不知道跟韩叙说了什么。韩叙半天才从题海中抬起头,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怎么了?”余淮从外面回来,看着我拿着相机发呆,随口问道。
我给他看简单挑出来的那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和β拿着羽毛球拍,穿着校服,并肩站在体育馆前,夕阳余晖侧面打光,两个人都有半张脸沉在阴影里,却笑得灿烂得不得了,面庞泛着柔和粉嫩的光,好看到不行。
第二张则是从我的座位拍向她和韩叙的座位,她站着,拿着游戏机懊恼不已,他坐着,看向她的表情是嫌弃的,眼角却弯上去,恰恰是一个笑容即将绽放的预兆。
“怎么样?”
“果然啊。”他像是早有预料。
“什么果然?”
“果然女生都喜欢照得不像自己的照片啊。”
余淮,你好毒的心!
“本来嘛,”余淮还一脸无辜,“简单和β平时哪有这么好看。”
我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还让我如临大敌的陈雪君。余淮这种脑子真的具备早恋的条件吗?
“捕捉人最美好的瞬间本来 就是摄影师的本事,”我拍拍胸脯,“如果你觉得比平时要好看,那说明我照相技术好。”
“你的确很有天分,”他忽然郑重地点头,“真的,虽然构图什么的不是很完美,但是你每张照片都像是背后有故事,反正都挺好看的。”
这样一本正经的夸奖,让我觉得手中相机的金属外壳都有上些发烫了。
原来人在难为情的时候,真的会不自觉开始用脚尖在地上忸怩地钻来钻去。
反正我正在钻。
“可能你做什么都比做题有天分吧。”他继续说。
我沉下脸。
“不过,”他低头在书桌里掏出一本旧旧的题册开始翻,很随便地说道,“我见过你最有活力的时候就是忽然抓起相机开始拍人的时候,跟平时那副半死不活的德行不一样。”
他很快就进入了学习状态,我却捧着沉沉的相机在一旁愣了许久。
外面的天已经黑下来,偌大的窗子变成一面镜子,白色灯光下的教室和其中或坐或立的我们映在其中,变得很像一幕画面有些微扭曲的电影。
我忽然举起相机,关掉闪光灯,转过身对着窗子拍了一张。
画面中有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女生,手中凑着那个“让她很有活力”的相机,镜头却对着她身边那个正在专注做题的男生最平常不过的侧影。
余淮说错了,不是所有女生都喜欢不像自己的那张照片。我就很喜欢这张照片。
我喜欢我和他最像我们的照片。
第三十五章 我只崇拜你
(No.192——
每天下午我们都会抽出至少半节课练练歌,每天都唱同样的两首歌很快让余淮烦躁了,竞赛日期临近,他愈加刻苦,我都有点儿不敢跟他讲话。最近几次排练,他都拿着笔记悄悄溜出门去,下课才回来。
忘了说,余淮从盛淮南学长那里又把笔记借了回来。我主动承担了余淮的那份扫除工作,因为他说,如果我表现得好就让我去还笔记。
我本来以为余淮逃排练这件事不会有人注意到的,因为每次练歌的时候屋子里面都不免乱糟糟的,何况我们坐在最后一排。不过,很快文潇潇就找上来了。
“余淮呢?”
文潇潇并没有在排练时当着大家的面质问,而是在结束后才悄悄跑到我的桌前。
这次比赛文潇潇很上心。我代替余淮参加了几次班委会议,所有人异想天开的建议和跑题到南大街的闲扯最后都扔给了文潇潇处理。她全部揽了下来,还让自己的爸爸帮忙联系到了某家成衣制造的小工厂。对方手中刚好有五四青年套装的样板衣,看在她老爸的面子上,工厂同意用“比较差的料子”来接我们这一单小生意。
所以面对这样的文艺委员,我很难为情。私心来说我理解余淮,这种无聊的集体活动差一个人差两个人其实没什么影响,而他正忙于一件关乎前途的大事;但论情论理,他这样做都是不大好的。
如果我们坐在这间教室里面的原因只是为了考大学,那么凭什么让文潇潇这样的人为了其他人牺牲自己的时间呢?
我张口结舌。
“他最近好像很忙……但是他唱歌很好的,每次排练都很认真的,这两次是真的有事吧……咱们开始正式排队练习轮唱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缺席!”
文潇潇扶了扶眼镜,点点头,朝我善意地一笑就离开了。
我有些愧疚地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文潇潇像个活在民国的女孩子,虽然不算大美女,但是眉目清秀,声音柔柔细细的,每次讲话前都会羞涩地扶扶眼镜,带领大家排练的时候都需要徐延亮在一旁用铁肺狮子吼来震场子。也许因为她太温柔了,我才敢用大把找抽的理由来搪塞她。
我收回视线,无意中瞥见前排的朱瑶正投来带产丰满满嘲讽的一眼。
一种念头忽然击中了我。
表面上各不相似,但也许本质上,余淮和朱瑶毫无区别,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
他们都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
我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于是拿着水杯站起身离开了教室。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了余淮的短信。
“帮我拿两支水笔到行政区顶楼来。”
为了方便学生去办公室请教问题,所有的教研室都被安排在了高一到高三的教学区,因而行政区只剩下校长、团委和教务等几个办公室,三楼以上的部分几乎都是空的。
我爬上五楼,看到余淮正坐在台阶上,把演算纸垫在右大腿上紧张地算着什么。
“你要的笔。”我站在台阶下,伸手递给他。
“唔,放在旁边吧,”他头也不抬,“我手里这支不出水了,谢谢。”
“要是刚才我不乐意帮你送呢?你凭什么觉得我肯定帮你跑腿儿?”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很好奇,所以语气平静地问道。
他没回答,我也没着急,静静地等他把最后一点儿算完。余淮写下答案后,从身边散落的纸堆里抽出一张核对了一下答案,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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