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_八月长安【完结】(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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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换不换啊!”我喊道。

  “不换!我坐在门外上课都比你反应快,换个鬼。”

  余淮的背影依旧是我所熟悉的,高大宽阔,却瘦,所以走起路来晃悠悠的,浑不吝的样子,永远大大咧咧,永远直来直去,永远阳光。然而某一个时刻,他明明白白地展示着他没有那么简单。

  他那么纯粹,却说,我真羡慕你的单纯,耿耿。

  我早就知道他优秀。

  但那不是我觉得他离我如此遥远的真正原因。

  我忽然意识到,虽然我一直坐在他身边,每天十个小时的相处,对他的侧脸熟悉到可以背着画出来,我却并不真的了解他。偶尔会觉得好像多懂得了他一点儿——比如发现他会因为竞赛考试而脆弱不自信,伹也只是 一瞬间的共鸣和亲近,下一秒钟,又回到原点。

  在我们的时间轴上,我拥有的都是零碎的断点,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的余淮。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爸在饭桌上隆重地表扬了余淮。

  概括来说,就是考上振华的学生果然不一般,不光成绩好,而且全面发展,很有思想,涉猎广泛,虽然还是年轻稚嫩,但是前途不可限量。

  我本来还担心他们争论一番后我爸会有想法,没想到居然是如此高的评价。我听得心花怒放,却不得不绷住,可以表现得很淡然。

  我爸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是要落回主题:“耿耿,你要好好跟人家学着点儿啊。”

  “嗯,当然当然。”我点头。

  我爸愣了。

  以前每次他表扬邻居或者亲戚家的谁,我总会皱着眉头臭着脸,用沉默来表达我的不屑。

  然而,我爸是个多么可爱的男人啊。

  他把这一切归结为他的女儿终于懂得了他的苦心。

  新东方持续了十一天,在春节前结束了。

  余淮只坚持了一个星期。

  他到底还是不同意跟我换座位。他提前退场那天我像是有点儿预感,频频回头,每次都正好赶上他站起来往外面走。

  我给他发短信“你怎么了?”

  “尿急。”

  “这才多久啊,你就尿了这么多次,也不嫌折腾,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你才有毛病。”

  “你看看我,都好几个小时了,还没上过一次厕所呢。”

  他好久都没有回。

  等我都快要忘了这回事儿,手机忽然振动了。

  余淮说:“当然,懒人膀胱大嘛。”

  ……他妈的。我合上手机,一边愤愤,一边又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知道吗?和喜欢的人发短信,亲密地互损,却决口不提喜不喜欢这些心思,是特别快乐的事情。

  反正我是现在才知道的。

  后来余淮退场了才告诉我,他跑厕所是因为他灌了一肚子水强制退烧,烧没退,反而差点儿让膀胱报废了。

  余淮到底还是没能用水蒸气熏眼睛这些土办法克服住麦粒肿的生长,发烧住院了。

  我朝我爸要钱去买了支小录音笔,开始录老师讲课的内容。当然为了省电,讲笑话、调戏在场同学以及口头连载《死神来了>这些部分,我是没有录的。

  我把录音笔和我精心抄录的笔记都放在书桌里面收藏好,给余淮发了条短信。

  “你好好养病,我把课堂内容都抄下来了,还有录音,别着急,不会让你错过重要内容的。”

  唉,我爸要是知道他女儿这辈子第一个关心呵护的男人居然不是他,得有多伤心啊。

  第四十三章意外 (No.238 一

  春节到来的标志大概就是我爸开始一批批地往家里搬单位发放的大米、大豆油,代金券、芦柑、苹果、宽带鱼……

  我一直都对春节没啥感觉。过去的中国人对春节的期盼大多源于物质匮乏,尤其对某些北方农村地方来说,这种穿新衣、吃大鱼大肉、大扫除的机会是很难得的,怎么可能不欢欣鼓舞。

  小时候还觉得去爷爷奶奶家很热闹,可现在只剩下无聊。春晚不好看,无所亊事,还要面对七大姑八大姨对学习成绩的询问,想想都头头皮发麻。

  小林帆蹦蹦跳跳地过来问我:“姐姐,快过年了,你怎么不高兴啊?”

  我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好好珍惜吧,现在过年对你来说还是开心的亊情。”

  小林帆使劲儿点头:“有压岁钱我就开心。”

  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淸明节也有压岁钱,那我也会喜欢清明节。”

  嗯嗯,你死了就能在淸明节收钱了。我笑着催他赶紧穿好衣服,我们下楼放鞭炮。

  小林帆这种蔫儿坏的小孩很喜欢放鞭炮,幸亏我这个姐姐虽然没什么兴趣但是也不害怕,所以我爸就买了好多他认为安全系数较髙的鞭炮,让我下楼带着弟弟玩。

  安全系数高的鞭炮里,自然没有小林帆最喜欢的二踢脚。

  我爸说,每年新闻中都有人放二踢脚炸飞半个脑袋。

  “半边脸都不见了,眼睛都塌进去了呢!”

  爸你可以不要和颜悦色地跟小孩儿说这么惊悚恶心的话行吗?

  我们穿好衣服走出门,把背后我爸和齐阿姨的千叮咛万嘱咐关在了背后。

  “你想先放什么呢?小蝴蝶怎么样?”我在塑料袋中翻翻检检,拿出了一个比火柴盒还小的鞭炮,表面上画着黄色的小翅膀。

  “这是小蜜蜂。”小林帆鄙视地扫了我一眼。

  很快我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小蜜蜂。点着火之后放在地上,它会飞速自转着笔直蹿上天,发出的声音像只屁股着火了的小蜜蜂。

  一开始我还是心里有点儿发怵,但是成功地放飞了几个简单温柔、不闪火花的小鞭炮之后,我俩胆子都越来越大了。

  某些时候,火药味也挺好闻的。

  即使胆子大了,我也是很谨慎的。好几次鞭炮点着之后,我们都迅速躲开,可过了半分钟还没有任何动静。小林帆觉得是半途熄火了,急着跑过去查看,都被我拦住了。

  “反正袋子里有那么多呢,不差这一两个,咱们不要了,万—出点儿什么问题呢。”我赶紧从袋子里掏出新的鞭炮吸引他的注意力。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小林帆本来想要晚上出来,因为白天放鞭炮不漂亮。我拉他上楼,他不肯,非要最后放几个好看的烟花收尾。

  我只好拿出一根像金箍棒一样的细棍子出来。我不知道这个品种叫啥,但是我小时候玩过这个,只要点着一头,指向天空,这根棍子就会像吐痰一样,以每两秒钟一口的速度往外吐不同颜色的烟火。

  当然不是会绽放成花的那种,只是一个彩色光点儿,划过—条抛物线,还没坠落,就消失在夜空中。

  我小时候一直叫它五彩续纷吐痰精。

  小林帆虽然不髙兴但是也没办法,他还是一个很懂事乖巧的小男孩儿的。

  我让他呈四十五度朝天拿好这根吐痰精,然后擦着火柴,小心地将朝天空的那一头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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