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_八月长安【完结】(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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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

  几场笑试有好有坏,我努力没让任何题留白,写得都快呕出来了,不由得开始佩服起文科生简单同学来。

  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程巧珍住的那个农村小院,凹凸不平的墙面,泛黄的报纸,素色大花的床褥,院子里套着一段脏兮兮的橡胶管的水龙头,以及接着橡胶管流出的水刷牙的一脸疲惫的美术生和他们的家长……

  程巧珍有时会发来短信祝我考试顺利,我也经常询问她考试的情况。在离开北京之前,我给她发短信,说一定有一天会在电影院的大幕布上看见她的名字。

  她回答说,那是一定的。

  她说,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方向。

  奇怪,她怎么知道我迷茫?

  记得从程巧珍租住的小院回酒店的一路上,我妈坐在出租车后排揽着我的肩膀,一直在叹息。我以为自己早就过了因为看励志故事而热血沸腾的幼稚年纪,却在见到程巧珍的那一刻,明白了自己的成熟是多么的脆弱和矫情。

  在北京的最后一个晚上,正好是我的生日。我爸妈带我去了“老莫”吃饭。在家餐厅我在王朔的小说里面看到过。后来在家里和齐阿姨一起看一部叫《血色浪漫》的电视剧,里面的年轻人也常常聚集到这里,这里是那个时代的身份和洋气。

  “咱们这是进人民大会堂了吗?”我仰头看着高高的穹顶,我爸被逗笑了。

  他们允许我也喝了一点儿红酒,却不知道一年半以前自己的女儿就酩酊大醉过了。就像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滥用了他们的信任,非要学理科,把自己逼到这个死角,到了一趟北京,害他们请这么久的假,劳民伤财,却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样想来,我也有很多他们不了解的事情了。

  我自嘲地笑笑。以前总觉得自己最可怜,然而这趟来北京,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说不出来,但在心里酝酿着,一些念头就像是要破土而出,只是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样的花。

  我爸笑着说:“考不上也没事,人生长着呢,能学到东西就好。”

  我妈这个实用主义者破天荒地没有反驳他。

  也许面对孩子,她也没办法现实起来了吧。

  第五十五章 四个字,两个人

  (No.298——No.303)

  我回到班里的时候已经临近圣诞节了。

  今年的圣诞节班里没有任何动静,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在兴致勃勃地筹备元旦联欢会,因为九班学我们开化装舞会而义愤填膺。还记得徐延亮戴着一个猪八戒的面具出现在联欢会上,β却面色平静地问他:“徐延亮,你怎么不守规矩啊,你的面具呢?”

  现在想来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看到我进门的时候,余淮突然一下站了起来。

  “不用……不用这么隆重。”我往后退了一步。

  “我只是想去撒尿。”余淮红着脸说。

  “两个星期不见,您用词越来越粗犷了。”我颔首。

  余淮突然笑出来,我也是。

  像是在这一笑间,两个星期前的龃龉都烟消云散了。

  β曾经说过,争执的结局不是一方道歉,而是两方消气儿。

  看来,我们这番争执算是有结局了。

  在我不在的时候,余淮的竞赛结果出来了。他得了二等奖,有几所和去年一样“还不错”的大学再次抛来了橄榄枝,余淮微微犹豫了一下,就拉拒绝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他恢复得不错,我看得出,和两个星期之前的强作乐观不同,看来是真的接受了结果。

  我没帮上任何忙,但这不重要了。

  期末考试很快就来临了。这次期末对我们来说倒没什么,可对于这些申请各大高校保送和自主招生加分优惠的学生来说,学校推荐名额毕竟有限,校内选拔还是要拼历次大考的总成绩的。

  语文考试刚结束,我们考场这边就听到了好几宗爆炸消息。

  凌翔茜涉嫌作弊被教导主任抓了,离校出走,不知所踪。

  而林杨、余周周中途弃考了,原因不明。

  我和余淮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在不停地给林杨打电话。

  “怎么样?”

  “一直关机。不知道为什么。”

  林杨虽然拿了两科竞赛的一等奖,但是如果这次弃考,选拔的总成绩就会比别人少好几百分,任凭他平时考得再好也补不回来了。我和余淮都惴惴不安,一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

  下午考完数学,今天的考试算是都结束了,大家纷纷收拾书包往外走,明天还有一天,我们就能迎来一个短暂的寒假。

  我和余淮并肩往外走,他又给林杨打了个电话,这次接通了。

  凌翔茜是被人诬陷作弊的,至于是谁下的黑手,林杨没有说,但是到底还是因为当场人赃俱获,被取消了考试资格。

  至于林杨和余周周,则是为了寻找出走的凌翔茜才弃考的。

  我彻底结巴了:“就为,为,为了这个宝贵的约会,他,他,他,他弃考了?”

  “什么约会啊,”余淮弹了我脑门儿一下,“多热血、多够朋友,你怎么思想这么龌龊!”

  放屁,友情才没这么大的力量!根本就是为了泡妞!你是没见过林杨为了追余周周干过多变态的事儿,跟踪!跟踪啊,每天跟踪!

  我一坨坨的话堵在嘴边没说出口,忽然看到余淮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余淮看向窗外,若有所思,“你说,这么大的事儿他都能说放就放,我还纠结个屁啊,我比他差在哪儿啊,对不对?”

  我眨眨眼,慢慢明白过来。

  余淮的这道坎儿,终于算是过去了吗?

  我笑:“得了吧,你就是看他也没法儿保送了,心里特爽吧?”

  “滚,”他被我气笑了,“好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我们在校门口准备道别。才五点钟,天已经黑下来了。他在路类下朝我笑着摆摆手,转身就要走。

  “欸,余淮!”我喊他。

  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说。

  余淮的脸抽了抽。

  “你听我说,其实之前,我看得出你很努力地在调整自己了,可我还在旁边每天哭丧个脸,希望你能过来找我倾诉。。。。我觉得自己挺没劲儿的,你吼我的那句话是对的,我也想说声“对不起。””

  他笑了,一脸不在意。

  “得了吧你,这只能说明两件事,第一,我演技差;第二,一个大老爷们儿为这点破事儿缓不过来,真够丢人的,还迁怒于你,更丢人,行了别提了,赶紧回家吧。”

  我认识的余淮正式回归,依旧是当初那个少年。

  “你才多大啊,就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儿。”我笑。

  “哦,”余淮一拍脑门儿,“忘了你属虎,你才是前辈啊,我是大老爷们儿,你就是大老娘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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