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和离,沈巧娘日后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自然还是和离得好!
沈家人现在没法去告钱家人,只盼着两家以后再无瓜葛。若钱英真顾着他和沈德源之间的那一点老友情谊,就该痛痛快快地让他儿子签了和离书,而不是三天两头跑来沈家做一些叫沈家为难的事。
边静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
“主子,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忙?”书平问。
边静玉摇摇头:“先看着。”他原本确实想要上前和钱英聊一聊,好叫那钱英能有些自知之明,只是他忽然想到,他到底只是和沈二定亲而已,毕竟没有成亲,若是直接管了沈家的事,其实不太好。一个显得他急着冒头,一个显得沈家无人。急着冒头是不懂礼数,而说沈家无人又置沈怡于何地呢?
再有一个,边静玉对上钱英,是小辈对长辈,有些话不该是从他这样的年轻小儿嘴里说出来的。
边静玉便打算立在街角看看情况。要是沈家不吃亏,他就不出面了。
再说那钱英,敲了沈宅的大门后,门没有开,只门上开了个小口子,门房从那小口子里瞧见了钱英,说什么都不给开门。蒋六木讷,此时却显出他木讷的好来了。因主家说过绝对不能把钱家人放进门,蒋六就说什么都不给钱英开门。钱英递上药材,蒋六说不敢收。钱英递上银两,他也说不敢收。
钱英不能没脸没皮地把事情闹大,只好慢慢地和蒋六磨着。
眼看着钱英无奈之下把送来的东西放在大门外然后就要走了,门却开了。原来,沈怡要出门买东西。南婪那边平均气温高,苏氏准备的棉服用不上,连夜裁单衣又怕来不及,于是沈怡要去买几件成衣。除此以外,沈怡还要去药店买些不同作用的药丸子。见钱英堵在门口,沈怡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边静玉躲在街角远远地看着,听不见钱英和沈怡说了些什么。
他盯着那边看了一会儿,吩咐书平、书安说:“若是他们起了冲突,我们就赶紧冲上去。”钱英这边有随行的轿夫和小厮,显得人多势众,沈怡那边却只有沈怡和蒋六两个人。边静玉怕沈怡吃亏了。
沈怡并不知道,此时的他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见着钱英实在很难有好脸色,若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钱松禄,他大概要控制不住自己去揍他了。但因为此刻见的是钱英,沈怡多少克制了一下脾气。这并不是因为他怕了钱英,也不是他敬钱英是长辈,仅仅是因为他想要顺顺利利地把沈巧娘生的孩子留在沈家。此时不像后世。此时夫妻和离时,父族在得到孩子的抚养权一事上有着极大的优势。
现在先忍下一口气,带拿到了沈巧娘的和离书和孩子的断亲书,就可以彻底翻脸了。
于是,沈怡的脸上露出了悲痛的表情,对着钱英一拱手,道:“钱……伯父,实在不是我们沈家不愿意招待您,但家中太乱。家姐没用,已经被吓破胆了,现在除了我娘,谁都不能近她的身。照她现在这个样子,一不能侍奉公婆,二不能料理家世,三不能为钱家添丁进口,你们钱家就放她归家吧。”
钱英急了,正要反驳。
沈怡却不等钱英说什么,又压低声音说:“况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郡主娘娘还等着呢,钱伯父要是在我们这耗上太久,让那位郡主娘娘等急了……无论如何,我们沈家是彻底经不起波折的了,还请钱大人放我们一马吧。”赶紧的吧,赶紧让你儿子这奸夫和那淫-妇凑一块去吧!别再糟蹋清白人了!
沈怡这话是在讽刺,也是在威胁。
钱英怕不怕兰敏郡主?怕不怕兰敏郡主身后的长公主?他肯定是怕的。若兰敏郡主真的一心要嫁给钱松禄,那么钱英现在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和沈巧娘和离的行为肯定会惹怒兰敏郡主。什么,兰敏郡主不愿意嫁?这怎么可能呢!对于很多自以为是的男人来说,既然兰敏郡主都已经和钱松禄有些不可言说的关系了,那么她肯定是想要嫁给他的。她若不是想与他长长久久,又怎么会把身子给了他呢?
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们,总是特别好糊弄。
沈怡看到钱英脸上露出了迟疑的表情,心里嗤笑了一声。钱英未必会贪图长公主、郡主带来的富贵,但他却不敢得罪她们。像他这样的低品小官,在京城里有很多,长公主动一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沈怡不愿意再和钱英废话,只说自己有事在身就走了。
钱英又在沈家的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踉踉跄跄地被轿夫扶上轿子,也离开了。
边静玉完全没帮上忙。不过,他心里很高兴。不愧是他看好的人,沈怡果然顺顺利利就把事情解决了。于是,边静玉脑海中那个捏着衣角的羞涩的沈怡自动替换成了一个拿着剑的英姿飒爽的沈怡。
沈怡用剑指着他,说:“静玉,想来你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了。若敢不从,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啧,好像有些凶残了。
边静玉面色一僵,连忙转身离开了这条街。书平、书安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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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日定要与他约法三章,不可行不矜持的事,也不可轻易玩剑。边二公子心想。
第14章
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家人如何送别被流放的犯人,这里头也是有规矩的。城外有个破破烂烂的亭子叫思归亭,流放的队伍只在思归亭稍作停留。要想和犯人说上一两句话,就要提前在思归亭里等着。沈家人早早来了。沈怡的嫂子虞氏在吃过太医开的药以后已经好了很多,她一心要来,沈怡就特意为她雇了一顶轿子。
虞氏坐胎不稳,按说还是留在家里好。但沈思一被流放,家人不知几时才能团圆,她如何能安坐在家里?这真不怪她任性。苏氏宁可小心翼翼地护着儿媳妇,到底没说出什么让虞氏留在家里的话。
每次犯人被流放时,都是一批一批的,但此刻在思归亭里等着的除了沈家人,就只有零星的两三人。这是因为大部分犯人都罪有应得,他们大都众叛亲离了,家里人生怕被他们连累,躲都来不及。
无辜的人和有罪的人一同被流放了,沈家人的心情无比复杂。
等了又等,终于等来了流放的队伍。
沈德源和沈思有好些日子没能好好梳洗了,身上又脏又破。苏氏扶着虞氏,眼泪立刻就下来了。曾经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现在却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而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是个头!
沈德源和沈思贪婪地看着家人,眼中也是泪水涟涟。
沈怡抓紧时间给官差们塞了些银子,对着他们说尽了好话,不求他们在流放的路上多照顾沈德源和沈思,只求他们别过分苛待他们就好。然后沈怡把两个大包袱塞给父兄,红着眼睛说:“爹,大哥,等家里的事情都妥了,我就去南边看望你们。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这封信是给桐恩县姚县令的……”
因为相聚的时间不多,沈怡忙把南婪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重点介绍了姚县令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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