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头,鲁舅舅的用处不大,他其实是那位副手的下级。不过,能为皇上所用总归是好的。既然知道皇上会派人盯着民间,鲁舅舅平日更是谨言慎行、约束族人,这也使得鲁家的家风越发清正。
边静玉到了鲁家,舅舅肯定是要留饭的。
沈怡为讲故事搜肠刮肚,着重强调流浪儿的妙用,一直说到了吃饭的时候。鲁舅舅听故事听的津津有味,一时也忘记拉着沈小友交流五行八卦了。沈怡松了一口气。吃饭之前,鲁舅舅去更衣。他忽然想起了沈怡送的礼物,听边静玉说那礼物很用心,鲁舅舅这喜好五行八卦的人就有些心痒难耐了。
鲁舅舅觉得,自己只私底下偷偷看一眼,没有人知道他迫不及待拆了礼物,应当是不失礼的。于是他叫人把沈怡送的礼物拿来了。下仆捧来了一个木盒子。鲁舅舅点了点头,盒子里肯定装了书啊!
打开木盒子,果然见到盒子里放着一叠纸。
鲁舅舅高高兴兴地拿起了折叠纸,飞快地扫了两眼。这一看,他顿时愣住了。
沈怡刚刚说的福尔摩斯的故事确实起了一点作用,不过更重要的是,鲁舅舅本身就是搞情报工作的(虽然他全部的工作内容就是帮那位“副手”打掩护),鲁舅舅立刻意识到这份东西的价值。不愧是读书人啊,鲁舅舅在心里如此想到,难道这沈二和皇上想到一块儿去了,都知道我这万金商行得用?
但这和皇上的想法还是有区别的。
皇上只想要弄到大面上的消息,以免消息不通,被底下的官员欺上瞒下。而从沈怡写的这份东西来看,那些送餐员们若经过了特殊培训,怕是连某位大臣今日穿了什么花色的中衣都能探听的到了!
鲁舅舅吓得忙把这叠记满了八卦的纸塞回了木盒子里。
待到吃饭时,沈怡便发现鲁舅舅总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仿佛他脸上长出了花儿似的。沈怡有些坐立难安。鲁舅舅心道,要不怎么说读书人坏呢,做点生意都能琢磨出这样的点子来!
鲁舅舅在心里摇摇头,又看向边静玉。
这孩子会读书,只怕比沈怡更“坏”。若他和沈怡两人真的成了亲,大约就是……就是……杂学律法八卦学得很好但正经科举文章半点不会的鲁舅舅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七个字——恶人自有恶人磨。
其实还算纯良的沈怡和边静玉就这样默默地看着鲁舅舅的脸变成了五颜六色。
“你的心意,我已是知道的了。”鲁舅舅对沈怡说,“还未恭贺你父亲官复原职。沈侍郎是简在帝心的人物,他一回来,你家就有主心骨了。你以前操持‘饿否’的生意时,还可以说是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责。但现在不成了,即便生意是挂在忠仆名下的,为了脸面好看、名声好听,也不该行商贾之事了。”
沈怡忙起身领训。
鲁舅舅摆摆手,让沈怡坐下,道:“既然如此,你家里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饿否’献给皇上吧。”饿否的规模再怎么大,也不会被鲁舅舅这样的富豪大商人看在眼里,他其实是在暗示把通过送餐员收集信息的方法献给皇上。他一介商人,万万不敢沾手这种事,又感念沈怡的心意,才为他指了一条路。
想了想,鲁舅舅又说:“要以前朝厂卫为戒。”
给皇上送消息网是好的,但若这消息网失了约束,变成某些人用来陷害忠良的工具就不好了。这里头的分寸很重要。前朝之所以由盛转衰,还不是因为皇上压不住厂卫了,叫他们坏了朝廷吏治。说完这话,鲁舅舅就转了话题,对着边静玉和沈怡说起了家里的事情,譬如说边静玉的二表弟要定亲了云云。鲁舅舅向来谨慎,对于朝堂上的事,他自觉沈家人应当了解的比自己多,所以就点到为止了。
边静玉不知道礼物的事,也没把送餐员和大小福公故事里的流浪儿联想到一起去,实在不知道“饿否”有什么好献的。待舅舅说起了前朝厂卫,他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来。他给了沈怡一个询问的眼神。
沈怡却难得没有注意到边静玉。他既被鲁舅舅点醒,现在满脑子都是“饿否”的事。
边静玉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沈怡一脚。
沈怡依然没有侧头看向边静玉。
边静玉便又踢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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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感觉来看,两个脚印一左一右,应当非常对称。读书人真有本事!
被踢的鲁舅舅如此想到。
第59章
沈怡抱着一盒子的“八卦”回了家。鲁家舅舅把他送的礼物又重新还给了他。
这倒不是因为鲁家舅舅不喜欢这个礼物,而是因为这份礼物太过特殊,鲁家舅舅虽领了沈怡的心意,却觉得这份礼物不能收。除了八卦以外,他把沈怡送的其他礼物都留下了。他其实很看好沈怡。
沈怡回到家,钻进了父亲的书房,把“八卦”往沈德源那里一递。
沈德源和沈思虽官复原职了,现在却还处在假期中。皇上为了表明自己体恤下臣,准了沈德源和沈思在家里养上十天半个月的,一是为了养一养身子,怕他们在流放时伤了身体,二是为了给他们多一些和家人团聚相处的时间。不过,为了表示他的重视,他不仅赏下了金玉和药材,派太医在沈家常驻,还重新在京城中最好的地段给沈家赐了宅子。如此,那些观望的人倒是再不敢小瞧他们沈家了。
沈德源隔三差五就要给皇上递谢恩的折子,感谢皇上洗清了他的冤屈,感谢皇上如此厚待沈家等等。折子词句优美、情感真挚,可以被当做是谢恩折子的范本,保证能让皇上感知到他的一片真心。
但是,当沈德源写折子时,其实他的内心毫无波动。
后宫的女子就算长时间盼不来皇上的临-幸,也不能有怨望的情绪;其实前朝的官员也是如此。沈德源久混官场,很懂得其中的规则。大臣和皇上嘛,在很多时候都要比比谁更能演,比比谁更能装。
沈怡把“八卦”的事一说,沈德源恨不得要脱下脚上的鞋子来揍他!
儿子太能干、太有想法,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你真是给你爹出了个大难题……”沈德源狠狠地瞪了沈怡一眼。如果这张可以被建起来的消息网没有被鲁家知道,沈德源有很多方法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但是,现在鲁家都知道了,就有些麻烦了。
沈怡叹着气解释,他一开始误会了鲁舅舅喜欢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儿,所以才会集了这些消息送过去,本来只是想要讨鲁舅舅欢心而已。后来猛然被鲁舅舅点醒,他才意识到这些东西很要命。
沈德源面无表情地问:“鲁家主怎么没把你打出门去呢?”这都能误会了!
“唉,别提了。我都想时间倒转把前两天那个会错了意的自己打死了。”沈怡说。
沈德源觉得有必要和鲁家主聊一聊。他虽和鲁家主不熟,却可以让安平伯代为引荐。
高飞案很快就有了新的进展。当然,因为整个案件没有进行公开审理,这些新进展都不为外人所知,只是被审案的官员呈到了圣上面前。高飞提供的证据上的镇国公私印把镇国公的义子杭胜牵扯了进来,本以为这事是杭胜仗着镇国公的权势做下的,不想在调查杭胜时,又把成家的人牵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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