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给我说,他打你了。你就不懂还手吗。”季元现问,“我给你发消息,为什么不回。”
立正川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回?答应你去留学,还是按你说的暂时分开?”
“不可能,季元现,我不答应!”
“你能不能小声点!”
季元现压着嗓子吼回去,他匆匆瞥一眼窗口,发觉好几人盯着他俩。
“立正川,我们好生说,行不行。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分手,是暂时分开。”
“我们还能继续联系,也能继续……继续喜欢彼此。川哥,做人不能太固执。至少为了家人,我们暂时退一步,好不好。”
“不好。”立正川居高临下,冷冷睨着季元现。
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委曲求全,没有识时务,没有退一步。分开就是分手,要他留学就是推他离开。
立正川想不明白,季元现是真的要和他缓一缓,还是以此为借口,最终摆脱他。这些不安定的因素,在立正川心中盘旋爆炸,几乎叫他无法冷静。
季元现也冷下脸,“那你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你能叫父母答应吗。”
“立正川,我们都没独立。一切束缚,只能怪自己不够强大。忍几年怎么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立正川红了眼,嘶哑着声音,一把揪住季元现衣领。
“你不要擅自安排,不要擅自揣测!别他妈擅自替我做决定!”
“季元现,独不独立是我说了算,我他妈明天就能不读书,自己赚钱!你有问题来问我行吗,强不强大个屁!”
“大不了我不读书,我养你!”
“啪”!
只一声。
干脆利落。
一个响亮耳光,干脆利落地扇在立正川脸上。
立正川懵了,不敢置信地眨眨眼。接着,他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内壁,对上季元现的眼睛。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季元现声音颤抖,嘴唇颤抖,连身体也开始颤抖。他喉咙里压着呜咽之声,巨大悲凉涌上心尖。季元现捏住立正川下巴,死死盯着他。
两人如困斗之兽,拼命角力。
“你自己想想,你干的是人事吗。”
“不读书?说着挺好玩?你他妈知道‘读书’这俩字儿咋写吗!我们走到今天,读到今天,学到今天,数百个日日夜夜,你他妈说不要就不要?”
“立正川,你他妈孬种!”
“是!我是孬种!我在你季元现眼里从来都不懂事,从来都自视清高!我比不上秦羽会做人,也比不上顾惜稳重。”
“我多跌份儿啊,只知道撞南墙。哪怕撞到头破血流,撞到连你都嫌弃我,我还是认准了不回头!”
立正川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在清晨蒙蒙的灰暗里,在远离教室的阴影里,在恋人恨铁不成钢的视线里——他的眼泪啊,蓦地就下来了。
立正川不知道自己哭了,泪腺宛如开闸,汩汩成河,淌着委屈与不甘。
他声音颤抖,几乎跌到尘埃里。他抬手遮住眼睛,努力保住最后一点尊严。
他说:“季元现,你不能让我喜欢你,又不要我。”
“你不能。”
“我没说不要你……”季元现松开立正川,两人拉出一段距离。“我们,我们不能活得太自我,这样是不对的……”
“我真就想不明白,暂时分开一下怎么了。我没说不要你,也没说从此江湖不见。你出国,我们就从此不再见?不是这个道理,立正川。”
“是我的,就是我的。我一刻也不会放手。”
立正川微昂头,抬着下巴。他眼神落到远处的操场上,落到主席台上。须臾间,他想起两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
那时少年生气蓬勃,看谁都不入眼。独独季元现,在他视网膜上死命灼烧一下,然后钻进了他骨髓之里。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只如初见。
季元现叹口气,埋下头。他转身打算回教室,声音里透着疲惫。
他想,有什么办法呢,这货就这性格。
“算了,我跟你说不通。”
“回去上课了。”
立正川既悲且愤,他红着眼眶,突然朝季元现的背影大吼。
“你他妈别想丢下我!”
“老子从来就没想跟你做兄弟,从来也不跟你做朋友!”
季元现脚下一踉跄,心头猛然一悸。他忽觉自己像被扒了衣衫,扔在大庭广众下。
天色渐明,东方透着光。教室窗口不断投来探究的眼光,也幸得老师一向不管早自习。
这感觉,真不好。
季元现回头,立正川似要啖其血肉那般,凶狠地盯着他。暴烈又卑微。
我的少年,我高傲的少年哪去了。季元现遽然有些悲伤地想,我的立正川。
第五十一章
再次冷战。
因两人都不回学区房,显得格外认真且严峻。
季元现不在学校上晚自习,晚餐时间提上书包就回家。立正川看着他的背影,抿唇,一言不发。他们已五天没说话,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比陌生人更冷漠。
立正川周身低气压,这感觉似回到横行霸道的高一。他出现在教室时,明眼人大气不敢出。季元现趴在桌前做题,雷打不动地刷五三,刷学校密题卷。两人视线一对上,复撇开,愣是一句话没有。
课间有人打闹嬉戏,立正川借挂书包的机会,瞥一眼季元现。或许是教室太吵闹,季元现解题思路被打断,不耐烦地堵了堵耳朵。
立正川坐好,面朝黑板,背对季元现。两人座位隔很远,拉成对角线。他手中转笔,停顿两秒,一皱眉,猛踹一脚课桌。
伴随哐当声,立正川发脾气似的吼了句,“吵他妈的吵!看书!”
教室瞬间静谧一片,同学们面面相觑,没谁敢惹这大爷。
几秒后,闲散人群主动归位,教室里响起细细簌簌的翻书声。
季元现撩起眼皮,盯着立正川背影。他叹口气,微皱的眉头到底展开了。
至少还能安静做题。
顾惜是从季夫人那里得知此事的,原本季夫人要他劝解季元现,顾惜摇头,转身找了立正川。
要说起来,之前也有几次单独谈话,这应是最心平气和的。
“我劝你们分开,不是说我要插足,我还不至于趁人之危。季妈要我劝元宝,但我知道,问题出在你身上。元宝很容易想通,你不太容易。”
顾惜给立正川一罐啤酒,他们今晚逃课,翻墙去了河堤。
立正川猛灌几口,他坐在河堤石栏上,寒风凛冽。
“你凭什么来劝我,又凭什么说我想不通。”
“你要是想通了,就不会和元宝冷战。也不会答应跟我出来,立正川,其实你心里很明白,这样僵持下去是不行的。你们迟早要分开,换个斗争的方式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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