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种_七声号角【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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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秦羽问。

  “嗯。”

  “噢,那我不哭了。哭着好累的。”

  季元现:“……”

  其实这兄弟情也是可以不要的。

  “司令。”秦羽在那边擤擤鼻子,忽地正经起来,“你听说修宪的事没。”

  说起这茬,季元现有点郁闷。别看秦羽平时五六不着调,该做什么心里清楚得很。地地道道的人精,也就冲着这一点,他爸才留这个孽畜到现在。

  秦羽没什么好,只是适合当政客。仕途上该有的审时度势、世故油滑,他一样不缺。并且,秦羽的成绩不差,能上国内重点大学。

  季元现思索会儿,秦羽这丫的到底是怎么跟他天天捆一起,还能做到学习好。他顺着思路往下,貌似顾惜也如此。

  怎么他身边的人,个个都挺优秀出色,唯独自己越混越回去。

  “那你们家打算怎么办。”季元现问。

  秦羽答:“听我爸的意思,打算要下来了。跟那人站一边,胜算大一点。”

  “如果,我是说如果不成功呢。”

  季元现手里摆弄着琴弓,雪白的马尾毛,巴西红木的弓身。琴弓尖稍缀着象牙,靠手的旋钮采用银质。重金打造的琴弓不会使得演奏更容易,但一定会增加弓本身的价值。

  好比家庭的显赫与否,并不会决定他们最终成为庸才或人上人,但他们的路一定会比寻常人家好走一点。

  “不成功的话,我应该会出国。”秦羽说,“我们家打算移民,搞不好会先把我弄出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钱,国外发展也一样。”

  这连后路都想好了。

  季元现笑,说得这么容易。到底是马匹跑得快一点还是箭矢来得早一点,悬而未决。

  “那你说……立家怎么选的。”

  “立正川家?现儿,最近怎么老是提起他。你不是看他不顺眼么。”

  “……”

  季元现也搞不懂,好像……他是有一点魔怔了。

  这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生活里太频繁,叫他怎么躲也躲不掉。昨夜入梦,还见一双冷傲而具攻击性的双眼。

  好似牢牢看住猎物,一瞬不瞬。

  后来这梦如何了——

  季元现挂掉秦羽电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那些与立正川身体相贴的触感,在温暖的被子里不断放大。

  耳朵烫,腰身也烫。

  梦里梦外都淅淅沥沥下着绵绵秋雨,阴冷与炽热恨不得将人煅烧成灰。

  季元现想起来了,那梦最后十分淫艳旖旎。

  立正川始终趴在他耳边,气息湿热撩人,说着甜言蜜语。季元现梦得有些糊涂,口干舌燥。他只记得一句话了,如雷掷地。

  立正川说——

  我要你。

  第六章

  素秋深,长空霁雨,万山如浴。

  顺着巨大落地窗望去,是层层叠嶂的峰峦如炬。琴房选址偏远,薛云旗不信闹中取静那一套。玩艺术的,不爱落俗。

  季元现坐地上,头靠玻璃,耳边是薛云旗孜孜不倦的解说。

  “贝多芬很多作品都具有两面性,是指他的思路。”

  “……贝多芬的交响曲和四重奏中,表达的多为郑重。但他的钢琴奏鸣曲,相比较莫扎特等人,会显得更加大胆出新。”

  “我希望你在学习过程中,能以罗斯特罗波维奇为标杆,成长为莫扎特所说的‘扎实’的大提琴演奏者……”

  季元现纯粹是听一半丢一半,他的余光尽在琴房外。四海八荒同一云的天帷下,南行大雁湿翅高飞。

  雨声飕飕秋纷纷,这天儿真不适合拉琴。

  “元现,”薛云旗坐沙发上,脚边尽是琴谱。他手里卷着一本总谱,发觉表弟心不在焉,“元现,想什么呢。”

  季元现耷拉着眼皮,玻璃寒意丝丝,紧贴他脖颈钻进衣服里。

  “哥,你的香水又换了。”

  “这么明显?”薛云旗挑眉,抬起手腕轻嗅。随即他笑开,眼底的温润尽是柔情,“你承哥新调的洛神,喜欢?改明儿让他给你送一瓶去。”

  季元现努嘴:“不要,你俩别给我秀恩爱。”

  薛云旗是个听觉天才,音乐天赋极高。其男友萧承,嗅觉天才,国际有名的调香师。当年这对“双天才”坠入爱河,万分引人瞩目,不失一段佳话。

  季元现不是很清楚他们之间曾有过的艰难扶持、悸动深情。彼时他才十岁,将将握起琴弓,薛云旗已是名满天下的指挥家了。

  季元现跟着表哥学大提琴,自然算上顾惜一份。两小无猜,在薛云旗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男孩从小都有慕强心理,崇拜薛表哥的种子一旦埋下,便在季元现的意识中生根发芽。

  很长一段时间,季元现的眼里只有他哥。无关情爱,纯粹崇拜。

  与“别有用心”的小司令相比,顾惜不仅学得快,且挺有天赋。但薛云旗明知顾惜的心思根本不在琴弦上。

  那人眼光,直直追逐着季元现的足迹。如名字砸了脚跟,一路走一路疼。

  偏偏季元现不知道,没开窍。或许,顾惜自个儿都不知晓。

  理论课不爱上,曲式分析一团糟。薛云旗不再逼迫他,干脆提前下课。作为本次结课任务,老规矩演奏拿手曲目。

  季元现背着大提琴走上露台,椅子端正放好,琴脚触地。他调整坐姿,右手握弓。露台往下,群林喧嚣,秋色如虹。

  这雨时快时慢,忽急忽缓。刚刚还嘈切纷杂,此时已有消停之意。

  立正川听到琴声,是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他才把工作室搬来不久,虽知对面住着一位音乐家,从来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好奇心引着他放下雕凿,披了件风衣上阳台。

  很多年后,立正川回忆,他也曾在自己的作品里表达过,那一刻对季元现的疯狂倾心。

  雨帘成雾,高高的露台上端坐一少年。发丝柔软,眼长唇薄。特别引人瞎想的,是他轻按在琴弦上的五指——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好似一寸寸按在立正川的心上、身上,大火燎原。

  琴身置于两腿间,裤脚因坐姿往上提了一截,将好露出刀刻般的脚踝。若握在掌中,手感一定很好。运弓时,季元现总会微微往一侧偏头。颈线拉长,诱人到不可思议。

  立正川舔舔干燥的唇,遽然明白了宋迪常说的那句话:搞艺术的雄性,身上永远有一股气质。或冷淡禁欲,或坦荡风骚。勾得你心神不宁,特别动人。

  他虽然对待季元现一贯淡漠,说到底,也没什么新仇旧恨。立正川不喜欢季元现身上的圆滑,这种人总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摸不到几片真心。

  放眼看去和谁都好,实际同谁都不好。

  季元现身上,有着另类的残忍——他给谁的都一样,叫人根本分不清孰轻孰重。一碗水端稳了,天平永远不会出现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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