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三分是试探,七分却是认真,她听了脸一红,猛往嘴里塞了块西红柿,含混不清地应道:“婚、婚都还没结呢。”
“我随时。”
“什么……什么随时?”
“领证结婚。”秦峥盯着她,目光极深,“只要你点头。”
“……”余兮兮指尖一颤,心跳瞬时快要突破极限,支吾着说,“可是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拧了下眉,语气低沉不善:“你不想跟我?”
“不是吖。”她咬了咬唇,两颊绯红,“我只是觉得,我、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月不到,如果现在就领证结婚,有点太匆忙了。”
秦峥没说话,然后十分平静地点了下头,“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他看她一眼:“你怕我不够格让你托付终生,所以还想接着验货。”
余兮兮被呛了下,“也、也不全是这样。”稍顿,清清嗓子跟他认真阐述原因:“那个,我们俩现在所处的阶段,其实就是大家常说的‘热恋期’,热恋期的男女脑子不大清醒,根本看不到对方的缺点……”
她埋头挑起一根面条,放到嘴边却不吃,声音微低,表qíng认真,“其实认真说,你除了喜欢冷着脸,爱耍流氓,脸皮厚,好色,体力太好之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毛病。”
秦峥:“……”
她噘了噘嘴,叹气道,“但是我的毛病就太多了。矫qíng,作,脾气差,玻璃心,爱哭……所以我长这么大,除了周易以外几乎没有别的朋友。我是为你好呀,这种一辈子的大事,你要认真考虑……”
“不用考虑,你本来就是我的。”他打断她,表qíng和语气都挺淡,“抽空跟我把婚结了,咱们争取三年抱俩。”
第46章
“……”余兮兮被嘴里的面条给呛住了。她gān咳, 扯过纸巾擦嘴角,眼帘略抬,对面的男人正灼灼盯着自己,黑眸认真,并不像是玩笑。
她脸发热, 随手把纸巾揉成一团扔垃圾桶,清清嗓子道:“哪儿有你这样的, 说风就是雨。结婚的事至少等明年再说。”
“明年?”秦峥挑起一侧眉峰,“为什么?”
余兮兮拿筷子搅弄碗里的西红柿, 语调轻松如常:“不都说了么?我们才jiāo往两个月, 哪儿有这么快结婚的。”挑一筷子面, 又道,“而且国家对军婚有特殊政策, 结起来容易离起来难, 真结了婚,你要对我不好怎么办?我上哪儿哭去。”
秦峥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淡淡的,脸上看不出多余表qíng。他知道她是故作镇静, 因为她捏筷子的五指在不由自主地轻颤。
几秒后, 他握住了那只微抖的手。
余兮兮眸光一跳。
秦峥微垂眸, 那只手白嫩小巧, 被他包在掌中,几乎只有他手掌的一半;指甲盖尖尖的,涂着淡色指甲油, 莹润透粉。
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感受到男人食指微曲,粗硬的指肚勾了勾她柔嫩的手掌心儿,有点痒。
他一弯唇,“别这么紧张。”
“……”余兮兮咬了咬唇瓣儿,“我才没紧张。”
“那手上这么多汗?”
“……大夏天的手上出汗很正常呀。”
说着,她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可秦峥五指一紧,攥得更用力,姿态温柔却又qiáng硬至极。他视线直直盯着她黑白分明的眼,沉声道:“余兮兮,我是一个军人,不懂làng漫也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秦峥这辈子都会对你好,我对国家有多忠诚,对你就有多忠诚。跟了我,绝对不叫你后悔。”
这人的xing子向来冷漠寡言,和她待一起时,更是做远多于说,难得这样正经八百长篇大论。
余兮兮心尖发颤。秦峥这种男人,平日痞xing玩儿味,认真起来却教人无法拒绝。她呼吸都滞住了,浓密的睫扇子似的扑动,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亦不语,黑眸安静盯着她,目光极深。
夏日的午后,窗外有蝉鸣阵阵,偶有微风携带着青绿树叶chuī过去,送来一缕凉慡。哨兵换岗了,广播又开始放歌了,旋律飘散在空气中,一切都那么静谧而美好。
良久,余兮兮动了动唇,嗫嚅着喊他的名字:“秦峥?”
“嗯?”他低低地应,放在她手背上的手指,缓慢摩挲小片软滑雪肤。
她嗓音娇软而轻,眼眸晶亮晶亮,问道:“你刚才那番话,是不是在、在跟我……”说到最后,收尾的两个字竟像有千斤重,每个声母韵母的发出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和勇气,“是在跟我,求婚?”
话音落地,世界静了两秒。
秦峥极淡地勾了勾唇,“你觉得呢。”
是不是求婚,他不明说,但答案简直昭然若揭。
余兮兮红了脸,心跳飞快,努力把手抽回来,支支吾吾又羞涩又忐忑,转移话题:“你、你快吃东西吧,凉了不好,伤胃的。”
秦峥手掌一空,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拿起筷子挑面,淡淡道:“考虑考虑也行,毕竟人生大事。”
她怔楞,实在难见他这么善解人意,忙附和道,“嗯,我也觉得要考虑考虑。”
秦峥平静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准备考虑多久?”
余兮兮指尖敲下巴,认真地思考,“可能需要……”
“一个钟头够么?”
“……”她嘴角一阵抽搐。
他掀起眼皮,将那女人的神色反应收入眼底,笑了下,“不够?那就两个钟头。”边说边看眼手表,表qíng挺平静,“现在是十二点半,两点半的时候你给我个答复。”
余兮兮无语,一双大眼瞪得圆圆,脱口而出:“喂,你都说是人生大事了,谁考虑这种大事只要俩小时!”
搞笑吗?吗!
秦峥眉毛都没动一下,“我都不用考虑。”
余兮兮捏了捏拳头:“都说了,结婚的事至少明年。”
他拒绝得半点不留余地:“不可能。”
这种霸道的姿态欠揍又讨厌。她鼓了鼓腮帮,活像一只小金鱼:“哦,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你说什么时候要我给答复我就给答复?你说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凭什么呀。”
秦峥看她一眼,静半刻,有点儿好笑,“你这姑娘缺心眼儿呢。人都让我睡了,我要负责你还不肯,不怕自己吃亏?”
这话别扭,余兮兮听了,立马不高兴地撅撅嘴,纠正:“明明是我把你睡了。”
这女人抓重点的本事旁人不能比,秦峥静默数秒钟,懒得和她计较,点点头,“嗯,你睡的我。”
接着顿了下,又淡道:“那你还不对我负责?”
“……”东拉西扯绕来绕去,结果还是把自己给框里头了。
余兮兮伸手扶额,心里忖度半晌,只好认命退让一步,道:“gān、gān脆这样吧,你给我半个月的时间考虑。”
秦峥面目表qíng,“最多一礼拜。”
“十天!”
“那就三天。”
“……喂!”她快抓狂,深吸一口气吐出来,终于妥协:“好。一个礼拜,就一个礼拜。”
男人黑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低头吃面,不说话了。
*
家里好几天不住人,许多生活用品都需要重新购置。吃过午饭,余兮兮便拖着秦峥出了门,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东西,一路走走停停,推车里很快便堆起小山。
路过一处卖散装红枣的货架时,折扣大的缘故,顾客间摩肩接踵,显得拥挤。
余兮兮小心避开人群,一面在旁边的货架上选零食,一面缓缓前行。忽的,一股大力推搡着撞过来,她低呼一声,险些栽倒下去。
电光火石间,秦峥手臂勾住她腰肢,稳稳一带,把人半搂半抱地护进怀里。
他垂眸审度她,“没事儿吧?”
“没。”余兮兮摇头,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侧目看向那个差点儿把自己撞翻的中年大妈,蓦的眸光一凛。
眼前的妇人身材矮胖,肤色偏黑,整个人透出一股市井味儿,是陈美珊的婆婆张红。
“是你?”她冲口而出。
“……”张红转过头,目光狐疑地在这对年轻人身上打量,几秒后回过神,脸色大变,竟忙不迭地转身就跑。
“你站住……”余兮兮一把拽住她,脸色yīn沉不善:“你儿子的债主把你小孙子撞得重伤住院,你知道么!听着,我问你,梁建友人呢?你那个畜生儿子人呢?”
张红吓得脸色都白了,声音抖个不停:“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跟我装傻!”
“……”
周围全是人,两人拉扯已引来不少目光围观。
秦峥抬眸冷冷扫视一圈儿,沉声道,“把她带洗手间那儿去。”
几分钟后,超市一楼洗手间的拐角处。
张红腿发软,背靠着墙勉qiáng站稳,道:“小姑娘,建友已经好多天没回过家了,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儿,真的不知道……”
余兮兮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视,冷冷笑了下,“你的亲孙子被你儿子害得终身残疾,你倒好,还有闲qíng逸致在这儿逛超市?心可真大。”
张红猛地一怔,“你说什么?小超终、终身残疾?”
余兮兮沉沉呼出一口气,“对。那孩子的左腿高位截肢,这辈子都只能靠拐杖过了。”
“……”张红呆滞片刻,忽然捶胸顿足地哭起来,嚎道:“我只知道是车祸,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这个杀千刀的,我们老梁家就这一棵独苗苗,简直要把我气死,要活活把我气死啊……”
秦峥冷冷俯视着她,漠然得似乎置身之外,“既然是独苗,车祸那么久了都没想去看一眼?”
余兮兮接话,语调里带着一丝讥讽:“怕陈美珊母子花她的钱吧。”
张红抽噎了下,愤愤说:“现在gān点什么不要钱的啊?家里本来就穷,钱都给那杀千刀的了,我一个老太婆,那么一点棺材本够得了个啥?看医生就是无底dòng,现在谁进得起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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