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年沉默。
她大概猜到是这样的qíng况,但看刘夏这么脆弱的样子,心里实在不太好受。
从小到大,她红眼眶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在所有人的面前,她永远都是明艳张扬的,受了委屈从来不会哭,只会咬着牙比对方更狠地欺负回去。
如果还有谁能把她招惹哭,除了刘夏至亲的,大概就只有李越了。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我糊涂了,混账了……”刘夏扶额叹气:“但我暂时也不想理他,等开学之后应该会好吧。”
戚年拍拍她的肩,无声安慰。
不过……
戚年忍不住问:“不是打算休学?”
刘夏的qíng绪已经平静了,睨了她一眼,自嘲:“被我姥姥赶回来了。”
戚年很有觉悟地补充上她的下半句:“还有李越也不高兴……”
刘夏翻了个白眼,无言以对。
刘夏这的事qíng问清楚了,压在戚年心口的大石头也算是被搬开了。之前无论用哪种方式都撬不开她的嘴,戚年还猜测着有多严重呢……
感qíng是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不好意思说。
眼看着就要开学了,纪言信还没回来。
戚年怕打扰他,连信息也不敢发。前几天经过花鸟市场的时候,买了本以前的老huáng历,天天撕日历,从没有那么期待过开学。
离开学还有最后一天时,戚年搬回了学校旁的公寓,除了行李,一起搬走的还有……七宝。
又回到这个地方,七宝看着有些兴奋,东嗅嗅西嗅嗅地熟悉领地。
保洁阿姨前两天刚来打扫过,戚年也不怕它吃了灰,等它转高兴了,喂了狗粮又喂了半盒酸奶解决了七宝的晚饭。
撕掉日历,刚坐下准备填一填之前那个坑的番外,周欣欣来戳她:“在?”
戚年看了眼在线状态的企鹅号,有些莫名,但还是回:“在啊。”
周欣欣:“跟你说个事,你要稳住,要淡定啊。”
戚年反问:“除了被我男神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告白,还有什么是我淡定不下来的?”
……
周欣欣呸了她一声:“严肃神秘的气氛都被你破坏光了!”
“是这样。”周欣欣酝酿了下,快速地敲字:“我有个编辑朋友,她们有一组的组长突然被调职,之前那个组负责的书直接就转手给了她们。书已经下厂了,也不需要她们做什么,后期的宣传跟上就行,但她现在已经要哭了。”
戚年被勾起好奇心,问:“怎么了?”
“接了个烫手山芋呗。”周欣欣笑了两声,欢快地:“前段时间路清舞不是办了签售会吗?我记得去z市也办了一场,你知道的吧?”
戚年默:“知道……”
但她没关心,连什么时候结束了也不知道。好像,忽然有一天,地铁的广播牌就换成了音乐剧的抢购热线。
“她今天拿到编辑的样书,翻了翻……发现路清舞撞梗了。说撞梗还是因为现在没做对比,要真有心做出证据了……”周欣欣没再说下去,只用省略号做了结尾。
但她不说,戚年也知道后面的内容,顿了顿,不太在意:“她抄袭抄成jīng了,很难把她坐实。而且她的粉丝年龄较小,没有真凭实据不会认账。”
周欣欣叹了口气,看着戚年发来的那段话,想着电脑那端那个人此刻已经云淡风轻了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难受:“你就不在意?”
戚年没回。
这些事要怎么说呢,过去了很久,时间最擅长抹平痕迹。
她不是不在意,而是……有些心凉了。
突然被翻出这种前尘旧事,戚年的心qíng很是低落了一会。
她拿着手机发了一会呆,忍不住还是给纪言信发了个短信:“你回来了吗?”
下一秒,手机震动。
他的回复依旧言简意赅:“下来。”
第五十六章
三秒后,纪言信又追了一条短信。
“我在楼下。”
回、回来了?
就这么……毫无预兆,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戚年脑袋空白了几秒,下意识跑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时间还早,公寓楼进进出出的都是住户。
一辆车就停在公寓楼前的路灯下,暖色的灯光像是给奶白色的车身镀上了鎏金,在夜色里微微发亮。
那辆车的车窗半开,车灯正在一闪一闪的亮着。
并不是纪言信的车。
没时间换衣服,戚年看了眼镜子里穿着粉色兔子睡衣的自己,想起在北巷古城客栈的那晚,他站在楼梯上看自己的眼神……
自bào自弃地想:如果他敢皱眉,她就……她就以后都不穿兔子睡衣了!
电梯一直在底楼上不来,所幸楼层也不高,戚年gān脆从楼梯跑下来。
楼梯间的灯光有些暗,戚年跑得急,好几次差点没看清台阶,吓得心脏似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直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她扶着扶手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地平复下过快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到最后不止没能镇定下来,反而一想起他就在外面的那辆车里等她,就控制不住地……继续砰砰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戚年懊恼地只挠头。
她设想的久别重逢明明是她jīng致地妆点过,去机场接机。在z市机场那么多人里,一眼发现推着行李车信步走来的纪言信……
戚年甚至都设计了好几种场景设置,比如他反应冷淡的话,她就体贴乖巧地走在他的身边。安静的,不要发出声音……送他到家门口,很懂事地让他赶紧去休息,自己回去。
如果接机不太方便,她可以提前拎上山药骨头汤去他家里等。飞机餐不好吃,她把戚爸拿手的骨头汤拿出来,肯定能鲜掉他的舌头……
再不然,隔天再见。他回来那晚一定要打电话约第二天的晚餐,诉诉相思之qíng。
但现在……所有能够好好表现下自己的计划都被打乱,连一点都没挨着边。
戚年推开门。
楼上曾经把被单掉进她阳台里的单身帅哥正拎着一袋糙莓往里走,不经意间看见戚年,脚步一顿,立刻慢了下来,和她打招呼。
戚年也笑了笑,很客气地回应:“下班了?”
“嗯。”他笑了笑:“刚下班,你要出去啊?”话落,又想起什么,晃了晃他手里拎着的糙莓:“在门口的水果店买的,等会我洗好了,放你门口空置的鞋架上。”
戚年“啊”了一声,有些意外:“谢谢啊,不过不用了,我早上刚买了一斤……”
话还没说完,短促又响亮的喇叭声响起。
戚年循声看去,原本停在路灯下的车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就停在公寓门口,驾驶座那侧的车窗彻底降下来。
纪言信没什么表qíng的看过来,朝戚年勾了勾手指。
无声的邀请。
戚年弯唇笑了笑,也不解释,只说道:“那我先走了啊。”
戚年楼上那帅小伙一脸郁闷地看着她一路小跑到车前,弯腰和车里的男人说了句什么,就绕过车前坐进了副驾。
车门关上,驾驶座那侧的车窗也随之升起,很快,车辆就消失在了公寓楼前。
纪言信顺着路标把车开到小区露天的停车场里,随意地占了个车位停进去:“停一会应该没事?”
戚年脑子有些打结:“应该没事……我以前还停过一下午。”
她的声音有微弱的,几不可查的紧张。
纪言信转头看她,出来得匆忙,她的衣服没换,是上一次在北巷古城的客栈见她穿过的兔子睡衣。
停车场只有路口有盏灯,昏暗的光线下他看不太清,但估计……她脚上是一双同色系又毛茸茸的拖鞋……
就这么喜欢粉红色?
戚年察觉到纪言信在打量她,紧张地恨不得缩进座椅里,空白了好久的脑子终于运转起来,努力地想话题:“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纪言信收回视线:“刚来。”
顿了顿,他补充:“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在楼下坐了有几分钟,还在想是上去找你还是让你下来。”
戚年有些懵,不明所以地问道:“有……差别吗?”
难道是因为晚上不太好?但……也不是没有晚上来过啊……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笑了下,很浅的笑容:“有。”
要不是戚年看到他眼里那一瞬掠过的明亮的光,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沉吟:“我上楼,目标有两个……”
戚年没太听清,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让自己努力地和他对视……可总对视不了三秒,就不受控制地飘开……
看车上那个中国结挂件,看方向盘上那“别摸我”的图标,看他随意搭在方向盘上修长jīng致的手……
一个生化院的教授,手长那么好看,就不怕讲课做示范的时候学生都被他的手带跑吗?
见她注意力不是很集中,纪言信被她盯住的手指微收,移到自己的面前。
戚年恍然跟着他的手对上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感觉这一眼对视像有电流通过,她脑海里噼里啪啦炸响的全是烟花的声音。
戚年平定呼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你再说一遍?”
纪言信轻叹口气,那些话,突然就不想说了。
戚年咬咬唇,被他那一声轻叹叹得肠子都悔青了,捶胸顿足地只想把自己叉出去!叉出去!叉出去!
她偷瞄了他一眼,好像……生气了?
要怎么哄啊?
卖个萌?那是“汪汪汪”,“喵喵喵”还是“咩咩咩”……
小天使们能容忍她这没技术含量的卖萌,纪言信恐怕会直接把她从车里丢出去吧?
啊啊啊……
有了有了!
戚年低头从手机里翻出备忘录,移过去移过去……递到他的面前。
纪言信垂眸看了眼,然后……皱了下眉。
戚年的心跟着一紧,怎、怎么皱眉了?
纪言信看着上面乱七八糟的一二三四五六七点……
什么“天气晴朗,长款毛衣,打底蕾丝两件套,渐变色小短靴。阳光不明媚就淡蓝毛呢大衣”“如果接机不太方便,可以提前拎上山药骨头汤去公寓等,钥匙还在我这没拿走”“不能他一回来就缠着要见面,要克制,戚年你一定要克制”……
很乱,断句不清甚至会看不懂的一大篇,纪言信却看懂了。
他从戚年手里接过手机,手指擦过她的指尖,顿了顿,他换了左手拿手机,右手牵住她,大略地从头扫到尾。
刚确定关系他就临时出差了那么久,从她上车到现在,车内的气氛一直都是尴尬的。可就在他伸手牵住她时,好像就有了些微妙的不同……
戚年被他牵了一会,手心就有些冒汗。
尤其是他……还真的就从头看到尾……
脸烫得不行,总有种被扒了皮晾在阳光下的感觉。她有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不看了好不好……”
很害羞的啊。
纪言信唇边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笑意,他的指尖轻轻地勾划着她的手背:“接近半个月,我只收到我女朋友的两条短信。”
他眯了眯眼,继续道:“一条是问我到了没,一条是问我回来没。你觉得……她是怎么想的?”
戚年被问得面红耳赤:“我怕打扰你。缠得太紧了你讨厌我怎么办?”
手背上,他的手指还在不轻不重地划着。那不轻不重的触感,就像是撩动着她心口最柔软那处的羽毛,让她浑身都有些不对劲。
纪言信盯着她看了一会,招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戚年傻了,坐大腿?
纪言信无声地点头,眼带笑意。
这这这、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
她明显还在犹豫,那进退两难的表qíng挂在脸上,很是明显。
纪言信没耐心等她慢慢想清楚再做决定,抬腕看了眼时间:“我时间不多,等会顺路把车还给沈教授,晚上还要总结汇报。”
戚年立刻麻利地爬过去。
空间有些狭小,勉qiáng把她塞进去,还是……双腿分开跨坐在他的腿上。
她不太自在地别开脸,即使光线昏暗,她脸上的绯红依旧明显得让纪言信能够看清。
他压着笑,扶住她:“把位置往后调一点,在哪调知不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微低了头,那声音就在她的耳畔,清晰无比。
戚年都要哭了,耳朵烫得她脑袋都一阵阵发晕,她喘了口气,勉qiáng压住悸动的心跳:“知、知道……”
“自己来。”他往后靠,给她腾出空间来。
可……这并没有什么用!
调节座椅位置的地方在座椅下,她俯下|身去,就像靠在他的怀里,鼻尖几乎擦着他的衬衫领口。
很熟悉的淡香,却像是四散的火星,把戚年浑身各处都点得像着了火一样。
总算摸着了!
她按住,正要拨动,想起来问他:“是不是往后?”
纪言信没回答。
戚年正打算再重复问一遍,下一秒,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脖子。
如果不是戚年现在就跟个煮熟的虾一样,她应该……不会觉得他的手有些凉。那种凉,就像是往火堆里丢了一块冰,不但没有降温的效果,反而让火焰猝然盛开得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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